【灵璧故事】“独臂将军”魂系柳叶楼
“独臂将军”魂系柳叶楼
文/抱璞斋主（77岁）
（网络配图，图文无关）
2009年春，一天，在向阳街菜市买菜，我在石榴园小学任教时的学生柳召礼蹲在菜摊卖菜，他告诉我：“独臂将军”死了，……我听了这个噩耗，愕然、凄怆，顿时涕泪俱下…..
“独臂将军”是我一个学生的绰号，他和柳召礼是同学。是召礼告诉我他这个绰号的来历。
1966年暑期教师集训，整治“臭老九”队伍，98天才勉强结束。10月15日开学了，我带着“三类黑帮”的帽子，调到城郊石榴园小学任教。任五年级语文和班主任。
没过两天，一个机灵、调皮的学生走进了我的视线。他叫柳励志，十五六岁，其妹柳惠梅，与他同班。励志一米五的瘦条个儿，黄脸皮，苦瓜长脸，明显的营养不良，两只深陷的眼睛，与年龄极不相称，无精打采，上课时就睡觉，下课就活跃。他说：我上课养精神，下课气死人。由于课改，课本跟不上，课堂上我把毛主席语录写在黑板上，让他们抄在簿本上，然后再教学：“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他大声朗读：“深挖洞，光脊梁，不穿褂”。学生当时举报他，课后在办公室我教育他：“这是伟大领袖毛主席说的话，最高指示，不能乱扯，不能篡改。要是大人这样说，就要把他逮去坐大牢……”“不敢了，下次我再也不胡扯了……”
他出奇的调皮：笤帚上放着一些垃圾灰尘，然后再把笤帚放在门上边，门半关半掩着，张老师进来上数学课，一推门，灰尘、垃圾从头上撒了下来，他只好回去洗脸、换衣服再来上课。问是谁干的？因为上次他要打骂举报他的人，没人再敢说。一个星期天下午，他在教室门前2米远的地方，挖一个30多厘米深的洞穴，灌满了水，放进灰土，搅拌成泥糊糊，上面用树枝树叶搭盖，再覆上灰土，与地面差不多。次日早饭后，学生来上学，好多同学陷进去。修复再陷，陷了再修，就这样反复多次，弄得几个学生哭笑不得，他却拍手大笑。顽皮之极。
我经常把他找到办公室，批评教育，三分钟过后，他又忘了，还要调皮。人家说他心眼坏，我却不这样认为，他家庭贫寒，父亲早逝，父爱缺失，家庭教育不到位，只是调皮、狡黠，本质还好……
1967年2月开学后，我调回吴庄小学，开办联中。以后的40多年里，再也没见过柳励志，见过他妹妹柳惠梅两次，她当了民办教师，后来又转了正。
那次见到柳召礼，他把励志的情况全部告诉了我，而柳励志当年58岁，已经游历阴曹。
柳励志初中毕业后，因城边土地少，生活依然拮据，无法再继续上学，27岁时，人家才从贵州给他带个女人叶子青嫁了他。一连生了三个孩子，挨肩儿大。励志而立之年后，他人长大了，心气也高了，一改懒散的习气，拼命地挣钱养活家小。先前和人家一起合作开采一个石塘，他嫌钱挣得少，后来独自开一个石塘。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不料横祸降临。一次他打炮眼放炮，动作慢了，被他玩弄几年的炮药竟然无情地炸掉了他的左臂。后来人们戏称他为“独臂将军”。
一条胳膊做事更加艰难了，然而他奋力拼搏，不减常人之勇。几个孩子全部上学，老婆搞家务、摆弄亩把土地。起早贪黑，他们像机器，不停地转动着。励志把打好的石块，大的夫妻俩往上抬，他背部绑着麻袋片，蹲在石块前边，右手往后钩着石头，紧贴腰部，背上来。夜以继日，一趟趟，一次次，他背走了太阳，又背来了月亮……到他石塘拉石头的汽车，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人们知道他家庭困境，身残、忠厚，一般不讲价钱，挺感人的。
夜晚，他头戴矿灯，用粪箕子把碎石块背上来，粉碎成石末出售。粉碎机隆隆的歌声，向人们诉说着励志的创业史，十里八乡，一提到“独臂将军”，都翘起大拇指，赞不绝口。
励志一条胳膊，创业治家精神可嘉。是他，独臂奋斗，女儿已经大学毕业，大儿上了大二，小儿也考上了县重点高中；是他，独臂奋斗，三间三层设计新颖的小楼拔地而起。他与妻子商议：用他俩的姓，为小楼取名柳叶楼，他的心愿几乎都已如意实现。
不料，由于他长期劳累，身体羸弱，2009年，年初的一天早上，他在三楼上安装灯饰，偶觉胸闷眩晕，突犯肺结核病，多个肺泡鼓炸，大口吐血，休克而去……
小楼上端，蓝蓝的天空，几块悠悠的白云低垂着泪眼，倾听着励志家人凄惨的哭声，回映着励志一幕幕创建幸福之家的画面……“独臂将军”魂系柳叶楼，云们伤情地洒下一阵淅淅沥沥的小雨，这是它们的眼泪，它们用这种方式悼念励志的大去，抚慰励志的灵魂……
尾声：
沉恸地回顾：我的学生已有30多人去世，其中有党政干部，优秀教师，企业家，工、农、兵人员。起初，我拟以《弟子泪》为题，重点写几个学生的去世、事迹。思考起来觉得写多了内容不免杂乱，最后决定写《“独臂将军”魂系柳叶楼》，以柳励志的事迹为重点，再在《尾声》里，略说一下这些学生的早逝，管中窥豹，一概全貌，来抚平我的忧伤……
2017.6.18.于抱璞斋
本文作者抱璞斋主，原名邵明宣，1941年生人，为灵璧向阳中学优秀退休教师，灵璧家园网超级版主，【磬乡文苑】版块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