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璧记忆】煤炉的味道
儿时的记忆
煤炉的味道
文/卜凡
对于儿时的记忆,如同哈姆雷特的视角,每个人都有一段这样宝贵的回忆,它存在于记忆深处,是一段无可替代的特殊符号,当然,它存在于无法复制的时代背景中。
年少时光于匆匆中略过,如今念来,多如游子思乡心切的一种态度。回忆那时时光,除了院子中曾有的一树毛泡桐和桑葚树,大抵深刻的就是家中那台老旧的黑白电视机和每年冬天里给予我们一家温暖的煤炉了。
小时候的灵璧,大约九几年,那时候楼房并没有如今这般鳞次栉比,家家还都是独门独院的小平房,院门口或者院子中总会种着一棵毛泡桐树,每年初春4月至5月的时候,那一树一树的粉紫色毛泡桐花便会蜿蜿蜒蜒盛开在那一条条崎岖不平的小路上,到了冬天或者秋末,长辈们便会在那落了一地的毛泡桐树旁放上一个煤炉,那煤炉夏天是不烧的,只在秋末燃起,直至烧到来年春末。我儿时对冬天最是畏惧,因自小虽煞是顽劣,体质却并不强壮,十分的畏寒,这煤炉,便也成了我儿时在冬天里获取温暖的强大后盾。
那时候用的煤炉,外壳是圆柱形铁皮做的,不锈钢的那种银枪色,炉胆则是用锈红色的耐火泥做的,炉胆和铁皮外壳之间也用耐火泥堆砌得严严实实,炉胆最下方是用几根铁条做成的栅格,上面就是用来放蜂窝煤的,铁皮外壳下方还有一个活动小门,可以通风,晚上不用炉子时,可以把门关紧,上面放置一个新的蜂窝煤,被称为封炉子。那时候的冬天,北方的雨雪还勤,常常在放学后一路步行到家里,雪地靴都是湿透的,会冻得脚部指尖都泛白毫无血色,母亲就会从煤炉上的茶壶里倒出一盆热水来给我洗脚、焐脚,再在我临睡前将鞋袜搁置在煤炉旁,也会将鞋子里的棉鞋垫取出搁置在煤炉上的茶壶上。等到第二日起早去上学,母亲又会细细将棉鞋垫放回雪地靴里,等袜子在重新套回脚上时,只觉冬天竟如此温暖,也并不难捱了。
不过那时候生火却是很麻烦的一件事,有时候夜里炉火烧的旺了,又没有放新的在上面,第二日清晨时火就会灭掉,母亲起床洗漱后便会将煤炉提到外面的毛泡桐树下,母亲会先查看风向,然后在站到顺风口,不然的话,那青葱烟雾总会呛的人满鼻子满眼都是泪水的。母亲会先点燃一些废旧报纸或者已经被阳光吸干水分的干枯的叶片和树枝或者木屑在煤炉里面,等火慢慢燃烧起来,再放上稍大一些的木块,在这些木块也燃烧起来时,母亲这才会将蜂窝煤用火钳缓慢的轻放到木块上,初时烟雾很大,饶是母亲那时早已习惯,也总会在生煤炉的时候被烟雾呛的满面通红、泪眼婆娑,母亲会用蒲扇对着煤炉的通风处一阵猛扇,那时我看到这番场景,总会兴奋不已的扯上棉衣就跑下床去看母亲扇炉火,脑袋里总会想到的是西游记里,住在离火焰山一千里的翠云山上的芭蕉洞里的铁扇公主,幻想着母亲手中的那柄蒲扇便是拥有法宝的芭蕉扇,能灭火也能生火。待到烟雾慢慢消了,蜂窝煤的底部便会慢悠悠的燃起一丝猩红,这煤炉的火便算是生好了。不待多时,煤炉里的煤周身便会通红通红的,有时候回忆起来,倒更像那个年代三四十岁的劳力,也会我想起那些靠送蜂窝煤而生活的人们。
不过小时候顽劣,北方的雪一下,积雪十天半月便是化不开的,院子前、巷子口总会聚上一些年长的老人们在天南海北的聊话,我那时喜欢跟在哥哥后面玩,虽然哥哥并不喜欢带着我,但无奈我总会像个磁力石一样,任他怎样诱哄都不为所动,于是他后来总会找着法子叫我在一旁叠卡片来拖延时间,我便真的蹲在一边帮他叠卡片,他则在一边和一众男生摔卡片玩的不亦乐乎,等到叠了不下十几个时,我的手早已冻得通红,嗜骨的寒就更像是早已钻进全身细胞,直冻得瑟瑟发抖,仍不忘哥哥的话,还是会乖乖帮他继续叠卡片,等到实在受不了时,才会猫起身子直接窜回不远处的家里,身后仍是老人们断断续续地温声软语,眼前却是那老煤炉上母亲永远在煲着的热汤或粥,要不就是白开水,水蒸气总是突突地往外吐着白色的烟,我的身体自打穿过院子跑进屋,眼睛就会第一时间锁定在那煤炉上,也不消想,直奔了过去就将两只小手往煤炉上的茶壶上放,大多时候那茶壶都不甚烫的,不过总也有例外的时候,偶尔手刚放了上去便会被烫的立时就收回来,反反复复在尝试几次,等适应了那煤炉上茶壶的温度,倒也享受着片刻的温暖,心里自然是惬意又满足的。
慢节奏的生活状态,是那时候的时代特征。冬日里外面冰天雪地,屋内因着一炉炭火,总觉得异常温暖,偶尔透过覆满冰凌的窗户向外看去,虽一片萧条,但听着屋内煤炉上噗噗的水汽,还有一室静谧里,母亲坐在炉火旁穿针引线织着毛衣,只觉日子平实,却十足的温暖快乐。只如今生活发展迅猛,天然气等一系列新型能源早已成为现下人们解决生活问题的得力助手,环保意识日益增强,一些城市早已不见煤炉的踪迹,或还有些乡镇的老人们还在使用,但更多的也是地灶锅,或者有甚早已被液化气取而代之。
但若是如今走在巷子里,恰的偶时在见着那一树毛泡桐树,不禁仍会混着记忆里那早已渐行渐远的煤炉的味道,风一吹,你还是会知道,那是属于家的味道,更是儿时最温暖的记忆。
本文作者:心素如简FLOWER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