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花故事|楝树花:绿树菲菲紫白香
很小就认得楝树,可认识并细看楝树花是前几年的事。
八月半的下午,驱车到郊外去玩,看到了一棵结了许多果实的楝树。
楝树枣子,是我们小镇方言里的说法。不说楝树果子,也不会叫“楝实”——那是中药店里的称谓。
很小的时候,我们就打过楝树枣子。识花的故事也得从打楝树枣子、喝楝根皮汤说起。
打,是采摘。
楝树是我们小镇上常见的树种。树多,树上结出的果子也多。要想把果实从树上采下来,不必斯文。“打”就行了。拿个竹竿子,人站在树下,用劲地敲打,楝树枣子会一串子一串子地往下掉。
打,是射击,用弹弓子射击。
小男生有几个没玩过几把弹弓子的啊!楝树枣子就是我们打弹弓的子弹。
打弹弓子,水平高的大哥哥们打麻雀子之类是用碎石子作子弹的。我们小朋友们是将弹弓子作为游戏交战的武器的,这毕竟有风险。楝树枣子就是对射时最好的子弹了——弹弓的力道不足,人身上的衣服比较厚,打到身上是不疼的。
打,是采集。
那应该是1960年代末期吧。我们小镇上的一家收购站突然大收特收楝树枣子(那些年,还曾收购过洋槐树叶子呢),说是去做肥皂的。将楝树枣子打下来晒干了、变黄了去卖钱。在那个搞副业还要有关系的年代,这是多好的苦钱的机会啊。那一年,在我家所在的圩子里头,几乎是家家都打过些楝树枣子摊在门口晒的。
儿时,还曾喝过渥苦渥苦的楝树根皮煎的药汤。
五十年前,在我十岁之前,“打虫”一直是最可怕的记忆。那个时候的孩子的肚子里好像特别容易有蛔虫、钩虫。有虫子,就得吃药。吃过哪些驱虫的西药,我记不清了。我只记得一甜一苦的两种药:“宝塔糖”是甜的驱虫药,也是那个时候在小商店里就能买到的驱虫药。我还喝过一回特别苦的爱心。那一次,母亲不知道从哪儿听来了偏方,用楝树根皮煎水,打虫的效果好。我们家东边的河畔子上就有楝树啊。母亲刨了几根树根,剥皮,洗干净,下锅煎煮。那一碗楝根药汤,我是反抗无果,被捏着鼻子硬给灌下去的。那一次被灌下去的楝根药汤效果如何不记得了,只记得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一听《杜鹃山》中柯湘的唱“黄连苦胆味难分”,就会舌头底下淌口水的。但后来,也知道,楝根皮,确实是中药,可驱除钩虫、蛔虫的。
那个时候,虽然家门前就有一棵楝树,却向来没注意过楝树的花是什么时候开放,开的花是什么颜色。
几年前,第一次在南京玄武门上走城墙,也第一次认真地观察了一回楝树花。
那是2017年的五一节。太阳很好,天也很热。樱花,早已谢了,城墙上望下去,已是“绿肥红瘦”了。
突然,前方闪现出一片紫云。
是花,在树顶。
太远,看不清是什么花。
靠近了,俯视下去,从树形和树叶能辨认出是久违的楝树。
楝树的花也是有香气的。
这是第一次闻到。
到底是城墙给我提供了看花的优越条件。
若干朵花组成一个花序,圆锥形的花序。也难怪结出的果实也是一串一串的。
花,有五个花瓣。单个花瓣与刚刚谢幕的又称“风车茉莉”的络石花形略似,只是颜色与数量不同。
在高处,还第一次发现大楝树的树顶上新生出的嫩叶。
你看看,那新生的嫩叶是不是与春天里长在树上的蔬菜——香椿头有些像?像春天末尾叶子展开的香椿。
楝树与香椿是近亲。
南朝梁时的著名学者宗懔在《荆楚岁时记》中说:“始梅花,终楝花,凡二十四番花信风。”原来,这楝花也是早就进入到文人的视线的花呢。
中国的文人是很注意物候的,关心花开花谢。尤其在乎春天结束时候的花。除宗懔说的终于楝花,杜鹃花、芍药花,也是被看作是送走春天的花的。
只是,包括我目前生活的这个城市在内,几乎难觅楝树踪影了。它早已被城市的管理者当作杂树清除出人们的视野。因而,那次在南京玄武门城墙上看到并有机会细看楝树花,确实有些感觉到意外惊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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