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内蒙古|段红梅:往日时光之中学篇
原创作者:段红梅|内蒙古阿拉善盟
往日时光 之 中学篇
队里没有中学,上完小学我们只能转到头道湖七中去上中学。离开了父母离开了家,过上了住在“小房房”里的跑校生活,日子比上小学时候更加清苦。但是在这里我遇见了给我帮助最多、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些人——我亲爱的老师!因了那些人、那些事,最苦的三年便成了最值得回忆的三年。我得经常回到那段时光里去,挖掘记忆,拼贴碎片,然后重新找回自己。多少年过去,一直如此,这大概和念旧有关,又似乎不全是。但是,“只要想起往日时光,你的眼睛就会发亮……”班主任老师我是个循规蹈矩的乖孩子,我执着地相信,只要听老师的话好好学习,就能找到生活藏起来的糖果,将来的日子一定甜蜜幸福。所以老师在我的生命里便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初中三年的班主任是李中全老师。当年的他也就二十出头,正是最好的年纪。他是我们的数学老师,个子高高的,皮肤白白的,头发密密的。他最经典的动作就是讲完一道题后猛然将浓密的头发向上一甩,目光灼灼地盯着某个同学问:“听懂了么?”有段时间我在学习上有点小迷茫,他便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将目光投向我,一次又一次地问我“听懂了么?”,再也不说我“天生是块学习的料”了。世间万物,都禁不住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这跟铁杵磨成针是一个道理。在他这样固执的追问下,我赶忙端正态度认真听讲,总算是没有落下功课。现代人可能想象不到我们当年住在“小房房”里的情况。三四个小女孩挤在一个大炕上,炕是冰冷的,因为没有更多的柴火和更多的时间去烧。也没有火炉,冬天的夜里,鼻孔里呼出的白气都像是带着冰碴子。北风起的夜晚,棉被盖在身上轻飘飘的,一点都不挡冷。冻到后半夜,再也不敢嫌弃有膻味,把父亲的大羊皮袄压在身上才能够勉强入睡。那时候家里没有闹钟,又入睡这么晚,于是睡到上学迟到便是家常便饭。常常是睁开朦胧的睡眼一看迟了,便脸也顾不上洗,头也来不及梳,撒了丫子一阵狂奔到学校去。遇到认真的值周老师,有时候就会把我们挡在校门口罚站一阵子。这让我感到很难看,于是下一次迟到我就想到了逃课,让一起住着的高淑琴告诉班主任说我生病了。忐忑了一上午,没想到中午同学回来却给我带来了感冒药,是李老师给的,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吃上药赶快好。这让我更加不安,以后就小心翼翼地尽量不要迟到,也便老老实实地去认真学习,不然就像对不起老师了一般。现在想想,当初如果没有李老师,也不知道我会堕落成什么样子!语文老师初中的语文老师有两位。李凤玲老师不善言辞,总是和蔼温柔面带笑意,挺了大肚子也一节课不落地上,一节课不迟到地上。忽然有一天早晨破天荒的李老师没来上课,一打听,原来是头天晚上生了女儿。那时候的女老师就是这么的厉害!对我在文学方面影响大的却是魏国权老师。我小时候喜欢看书,用给同学抄歌词、做笔记和写作业等方式才能借到的《少年文艺》和《读者文摘》,在那时是我的至爱珍宝。文章里有好的词语和句子就尽数摘抄下来,来不及理解来不及消化, 写作文写到“理屈词穷”的时候赶紧搬过来用几句救急,也不管用的是不是地方。不料想我的语文老师却是个火眼金睛的人,他一眼就能看出端倪,几次问起我那些句子的出处,并教给我一些实用的写作技巧和方法。这就使我在以后的写作中注意到了用词用句是否合适和精妙的问题,明白了写文章是需要布局谋篇总体规划的。也便因此而写出过几篇好的文章,被魏老师拿了来当范文在班里念,据说老师还留下我的作文本给下一届的学生也念过。今年聚会的时候相见,魏老师提起那些往事,夸我小时候作文不错。被自己崇拜的老师夸奖,幸福感满满的,我当场就萌生了提笔继续书写的愿望。这一生中为数不多的几次小小成就,成为我少女时期最美好的记忆。我常常在回忆里陶醉,仿佛重新找到了当年那个灵动自信的自己,生活也好像有了更多的希望一样。魏老师用实际行动再次证明了“好孩子是夸出来的”这一亘古不变的真理!美术老师当年帅气时髦的袁绍华老师不知道迷乱了多少女孩子的心,现在他已经是全国知名的画家了。他是我们的美术老师,作画时常常是神奇的大笔一挥就一气呵成。他的字也很漂亮,干干净净郁郁葱葱的,有生命的模样。他有一件毛衣,白色的,带拉链的,外罩一件蓝色的中山装,同样蓝色的牛仔裤,三接头的黑皮鞋,这在当时很新潮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人们的生活水平普遍不高,大多数人还是一件衫子栉风沐雨横跨春夏秋三季,到了冬天里面塞件棉袄还要继续套上穿。像袁老师这样漂亮时髦的行头很少见,而且他总是几身衣服换着穿,永远都干干净净的。这难道就是人们所说的艺术家风范吗?总之,那时候我们女生都是他的小迷妹,课余时间经常聚在一起八卦地打听他从哪里毕业,有没有女朋友,又猜测他明天会不会换一件新的毛衣来。我们都想凑过去跟他说上几句话,可是真正到了跟前的时候却又失了勇气各自四散着逃开了。我在画画方面天赋极差,画什么都是四不像,得分从来都是六七十的样子。忽然有一日虚荣心作祟,让司红梅同学替我画了一张山水画当考试给交了上去。没想到就得了96分,还“遭到”了袁老师的表扬。好多年过去,我依然忘不了,那个五月,那一天,窗外一树一树的沙枣花开得正盛,香气飘进教室。时间就像停了下来,整个世界只剩下老师的那一句“不错不错,有灵气!”说不清当时的感觉了,激动吗?有!还心虚,还心颤!还美好!它就此停留在了我心间,像沙枣花一样,一直一直,香得不可思议……地理老师方海平老师教我们地理。因为长得太漂亮的原因吧,再加上在气质这块拿捏得死死的,我们简直怀疑方老师就是电影明星本人!我们在她的课上基本不怎么听讲,男生女生们都沉浸在她温柔好听的声音里不能自拔,悄悄研究她的头发是怎么高高地盘起在最恰当的位置,永远地那么一丝不乱、精致美丽。我们模仿她说话的声音,走路的样子,还有打排球时的优美姿势。尽管我们也学不来,都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但是有她在,我们就有理由相信,在阳光的尽头,一定有什么美好在等待着我们。操着一口民勤话幽默风趣的大任老师,他和我父亲是同学,他一家人都很和善,经常关心着我的生活和学习。不苟言笑却极其认真的郑志刚老师,在讲完课后会抱了双臂望向窗外遥远的地方,侧影美得像一尊雕像。还有严厉得使人望而生畏的王成和老师、勤劳能干热心肠的郑春老师、细心腼腆的侍武德老师、眼神空明澄澈的李富春老师、骆作林老师……他们在最美的青春年华,将最好的教育给了我们。我常常想,如果没有他们,我的人生将会有多么的苍白、单调和孤寂。我知道,能遇到他们,是上天最好的安排。总是希望可以搭乘时光机穿越回到那些挚爱岁月,找回迷失了的自己……“假如能够回到往日时光,哪怕只有一个晚上”,是的,哪怕只有一个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