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绍华新作：无路可走的时候可以停下来听听那风声（组诗）

无路可走的时候可以停下来听听那风声（组诗）

文/浦绍华

那  天

汨罗江的水涨又了几尺

屈原找不到他的祖国

站在一棵槐树之下

嚎啕大哭

五月之风吹暖草木以及花朵

几个穿超短裙的女子

指指点点

叽叽喳喳

一笑而过

我正好出门去买粽子、艾叶、雄黄酒

屈原，一个人傻站那里

依然还是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

我忙于生活

没有跟他打招呼

一只小鸟蹲在树枝上

瞟他一眼

怪怪地叫一声

就飞走了

无路可走的时候可以停下来听听那风声

那风

穿过人间乱象

一会儿向南

一会儿向北

一会儿向东

一会儿向西

已经穷途末路

阮籍随手从身上摸出一个虱子

放归山林乱草之间

望望滴血的残阳

嚎哭而返

那风

灌满石头以及草木的耳朵

隔着一张白纸

我想拍一下阮籍的肩膀

正午时光

抓贼啊

抓贼啊

抓贼啊

他抢了我的救命钱

一个女子的呼喊

像一支断箭

穿过车流人海街道两边的树木以及建筑

冷飕飕地响

秋风乱草间听不到一声虫鸣

叮叮当当

嵇康一直在埋头打铁

司马昭之心

钟会是不是了如指掌

“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

“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

放下锤子

天幕低到最低处

一曲广陵散

从嵇康的指尖弹奏生死之殇

妻儿老小，鬼门关有什么可怕

天地茫茫，遗书就不用写了

树摇沙飞

这人间

再没有人奔赴这一场空前绝后的音乐会

政治的嘴巴

不需要什么合乎礼法的借口

没有什么可看的

秋风乱草间听不见一声虫鸣

断头的刀

刀柄和刀刃

还亮着

几滴淡红的血

嵇康

留下一个名字

挂在刀尖上

秋风紧逼

下一个打铁的

是谁

那个头戴瓜皮帽的人

夏日之风

吹不散水木清华的幽香

那个头戴瓜皮帽的辜鸿铭

脱下世俗的衣衫

泡在水缸里

时而说文言，时而说白话，时而说英文

一口唾液是东方文化

一口唾液是西方文化

学生围着水缸，竖直了思想的耳朵

蚊虫集体噤声

老头子学问

一缸水根本测不出深浅

老头子，偶尔逛逛窑子

顺便侃侃他的茶壶理论

一个男人

一个茶壶

需要搭配四个杯子

相当于不在一棵女人树上吊死

一些穿着封建礼教外套的人

咬牙切齿

在嘴巴上安装语言以及舆论的舌头

吐几口唾液

淹死了辜鸿铭

之后

点头，寒暄，举杯

捂住嘴巴

窃喜

再睡一次产床

头发白了王大妈的后半辈子

儿子，被一场车祸送往天堂

老伴，外号木头人，五十八岁

在光明路口修自行车

擅长补胎，给泄气的加气

王大妈说，不能辜负二胎时代

她要和老伴，生一个儿子

王大妈，给老头子买补品以及催情药

叫他加把劲

王大妈说，十月怀胎，几个呵欠就过去了

生产，像放一个响屁

就算死了

也要再睡一次产床

听听儿子的哭喊

乞丐或者疯子

斜着身子

躺在国税局侧边一棵樱花树下面

那个女子

衣衫

漏洞百出

乳房以及私处

勾引一片树叶的好奇心

雨

下着

星期天

早上九点三十分

冷风

并没有放过一座城市的意思

那个女子

像尸体

雨

下着

樱花树的叶子

一个跟着一个

落下来

那个女子

乞丐

疯子

我不能确定

一根苇草突然间抬起头来

挂在城头上

伍子胥的眼睛

看见了什么

江水滔滔

哪一轮明月

下水

打捞伍子胥的骨头

一根苇草突然间抬起头来

思想之箭

选中了

哪一朵白云

我想转告一条鱼

给伍子胥安上另一双眼睛

山涛下山

打点行装

揣着一颗忐忑之心

下山

去拜访一个远房亲戚

诗歌流放于山水之间

还有他的画

悬挂在内心天地画廊之橱窗里

偷偷藏好写诗以及画画的小伎俩

一步一个惊险

涉入乱世

司马懿的门槛

始于垒土

山涛

终于还是跨进去了

桃花盛开一个女子的万种风情

拿起刀剑

就只有横下一条心

像刀剑一样

一起歌咏、吟诗、画画的兄弟

休怪山涛，翻脸不认人

刀剑看上你们的头颅

我只好厚着脸皮

向你们借用

司马懿和他的儿子都不好惹

徐徐下沉的落日

滚入江河

溅起的

是血

作者简介：浦绍华，云南宣威人。作品散见《星星》《诗潮》《上海诗人》《散文诗》《边疆文学》等。诗观：在低处寻找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