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的黄鹂 ——三十年后的一份忏悔 | 作者 王守安

笼中的黄鹂 
王守安
题记:1992年夏季一个雨天的清晨,一只折断了腿的黄鹂鸟,摔落在我家阳台,我给他包扎,还专门给牠做了个笼子,喂牠清水和饲料.....三天后,牠死了,是自己撞死的.....此事给我留下深刻的记忆与莫名的惆怅。三十年后忆及,作诗以表忏悔之情......
不知是大风骤雨
打湿了你的锦衣
还是残暴的大鸟
突然间对你袭击
你摔落在我家阳台
一声悲叫,是那样的凄厉
我把你托在手心
打量着似曾相识的你
虽然,早在少年时
一位诗人,就把你、翠柳和白鹭
深深烙入了我的记忆
你真是太美了
看上一眼,就让人难舍难弃
那尖利玲珑的巧喙
那灿若黄金的羽翼
几缕黑白相间的翎毛
更映衬出你的华丽
双双的眼皮,上下眨动
圆圆的小眼,透着灵气
你受伤了,一条断腿淌着血
耷拉着,向一边弯去
你紧张地望着我
小小的心脏,不知承载着
几分悲哀,几分无奈
几分疑虑,几分恐惧
我心痛了
找来碘酒、药棉
为你把伤口清洗
细心的消毒、包扎
绑上牙签替代的夹板
把折断的腿骨维系
用儿子曾经的奶缸
为你凉好甘冽的清水
用一盏钧瓷的茶杯
为你满上家乡的小米
拆掉旧门帘上柔软的枝条
连夜为你做出一个
虽不精美却也牢固的笼子
笼子中间我刻意绑上一根木架
方便你伤愈后体能练习
我期待着你清晨跳跃的身姿
为我的生活增添生机
我盼望着你黄昏欢快的鸣唱
为我的诗文带来画意
当天,自从你进了笼子
我发现你就把嘴巴紧闭
蜷曲在笼子底层的一角
不吃不喝,少气无力
我不得不掰开你的嘴
把水和食物给你喂下去
你挣扎着妄图扭动脖颈
又不得不吞下些许米粒
第二天,我发现你竟然有了转机
展翅跳上笼中的木架
尽管,那只伤腿在微微颤抖
但爪子,却分明可以支撑弯曲
但你依旧不吃不叫
望着阳台外那国槐的浓绿
我只好重蹈老辙
帮你把食物送到嘴里
没想到你竟然啄了我的手
溜圆的小眼睛中
似透出一丝倔强与委屈
第三天,我看见你
已经恢复了部分力气
不断地在鸟笼中飞来跳去
一次次打开金黄的翅膀
向着笼外,做着徒劳地冲击
然而,鸟笼阻止了你起飞的梦想
那坚韧的竹条,对你来说
无疑就是铜墙铁壁
可你似乎毫不气馁、不愿放弃
跌落下来,再冲上去
我曾动过恻隐之心
放你去到那自由的天地
可我又马上否定了自己
因为我实在舍不得你
我想,还是让牠再恢复几天吧
没准,习惯了牠就会回心转意
可是,我错了
你竟然用那颗不屈的头颅
向着牢笼,狠狠撞去
一个美丽的生命
陨落在我亲手编制的“牢底”
一丝殷红的献血
从你紧闭的嘴巴
永远的,渗入了我的记忆
多年后,我总算明白
爱,绝不可以蛮横占有为目的
一只黄鹂尚且如此向往飞翔
我凭什么剥夺牠凌云的权利
倘若你为一己之私而剥夺他人的自由
那么,你就是彻头彻尾的法西斯蒂
为什么我们强调自由平等和谐友善
这正是人与人、人与自然和平共处的伟大真谛

【诗人简介】王守安,河南滑县人,国家有突出贡献经济专家,研究员,作家,诗人,文学与书画评论家。现为河南省品牌联盟主席团主席,河南省中国书画家协会名誉主席兼理论委员会主任委员。文学创作成果斐然,以安歌、田雪为笔名,在省内外报刊发表诗歌、散文、文学与书画评论、报告文学等1500余篇,出版《岁月里流淌的歌》《红水河的歌》等诗集、散文集10部。经济管理著述颇丰,发表经济管理论文(著)135篇(部),其中35篇(部)获部省级以上奖励。曾获中国十年改革创新奖、机械部管理创新奖。河南省人民政府社会科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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