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台故事 | 背窑





作者简介：老农民（网名），五台豆村大石岭村 人。受过苦，教过书，做过饭，修过路，架过桥，背过窑，经历颇丰，终无所成。七六年那入雁北师专，八零年分配于忻州师院。曾任忻州师院中文系书记。

背窑(青年纪事之八)

文/老农民

人常说外面的很精彩，但有时却也无奈。

72年，县里招民工到520基地工作，我、俊喜、二康欣然前往，满怀期望。我们三人既是同村，又是同伴，心想出去受苦也好有个照应。

地点在岢岚县神堂坪，工作就是背窑，起初也没有什么，既来之，则安之，自己年青，有的是力气，从未惧乎过出力气的活儿，想不到干了八个月，才知道天底下，确有自己承受不了的苦活儿。

背窑分两种活儿：一是装窑，二是出窑。

先说装窑。窑口还是老式的，而且很大，有的窑能装十万土坯，而且全靠人背。上班开始，组长给你点过坯架，一天的营生，是背3000—3200个土坯进窑。每个土坯大约五斤半左右，一背大约背二十七八个，算下来约壹佰三四十斤重，一天下来要把一万六七千的重量人工背到窑里，受什么样的罪可想而知。这些还是小事，有把力气，硬扛着也算不了什么。更为难受的是，背着这么重的土坯，走在土坯垒成的扎道上，摇摇晃晃，稍不留神，就连人带坯跌倒在窑里，背上的土坯砸在头上，霎时，肿起闷疙嘟。没有办法，任务还在那放着呢，赶紧整理好掉落的土坯，还得出去继续干活。有时实在气恼不过，偷偷地在坯架旁想摔碎它几个，可是机器制成的土坯，实在坚硬如铁，想摔都摔不烂的，它有时甚至比烧不好的砖还要坚固。

再说出窑。烧好，洇好，接着就是出窑。出窑是用平车拉，一车装两顶（一顶二百，两顶四百），大约八百多斤，沿着窄窄小道，拉到码砖的地方，要求把好平车辕杆，小心翼翼拉着，否则车翻砖碎，受伤多多。装窑使得是力气，出窑更多的是难受。为了赶工期，窑里的砖还没有完全凉透，就开始出窑。站在灼热的砖上，戴上手套，迅速抓起灼热的砖块，放到车上，本身就已经够难受了，再加窑大砖多，很难烧透，需在每层土坯的上面撒层煤粉，出窑时，煤粉已烧成灰粉。这样又热又呛，难以承受，出一次窑，人们常说真是小死一次。出窑完毕，人的头上、脸上、身上、脚上，到处灰粉汗渍，灰头灰脸，没有一个人样。即使跳到洗澡池里，一时半会，也洗刷不掉，尤其飞到鼻孔里，喉咙里的东西，怎样使劲擤，用力呕，都无法清除。

这样重的活，这样重的罪，按理说，尤其为部队服务，伙食应该好一点，想不到的是雪上加霜。没油没肉，以高粱面为主。早上稀饭窝头，连些咸菜都见不到，中午烩山药蛋，六两高粱面河捞，晚上同中午一样。有时买点酱油，倒在河捞里，算是加餐。星期天到神堂坪逛逛，无意之间发现一个饭铺，开饭铺的是个老者，邋里邋遢，指甲缝里全是黑色，我们全不讲究这些，买碗片汤算是改善生活。这样吃了没多少日子，另一个难题就接踵而至，就是便秘。不吃，没力量干活，吃吧又常常便秘，实在两难，只好在那痛苦着、煎熬着……

还有一件事记忆犹新，我们民工住在东边的土窑洞，大部分时间还算可以。有时夏天潮湿，我们找些柴火，燎燎炕洞，不想半夜有谁起夜，突然摔倒。听到响声，大家拉灯起床，都感觉不对，赶紧开门开窗，爬到院里，最终没有酿成事故。第二天，个个身体疲软，无法动弹，只好休息一天。真是命大福大，没有报销，还得谢谢老天有眼。

八个月，就这样苦熬着，说实话那时正是年青力壮时期，每天身心疲惫，象一口牲畜一样地活着，生存着，毫无想法，苟且度日。

文/老农民 原创

编辑/五台人(sxwutair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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