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乡村生活中丰盈童年
涂国文
徐雪清《少年树上的叶子》是一部少年成长小说。它讲述了从小在城里长大的12岁男孩林近思，去外婆家上岭村过暑假，之后又在秋、冬两季重回乡村探望的故事，描写了美丽的乡村风光和多彩的乡村生活，以及林近思与乡村小伙伴聂浩浩、聂鹂妍、聂泽遥之间纯真无邪的友谊，呈现了小主人公在乡村中的心灵成长历程。正如本书前勒口上的“内容简介”所说：“美丽的乡村风景，像一首美好的诗；少年之间淳朴的友情，像一首动人的歌谣。假期结束了，少年已经悄然成长。”
小说前有“引子”，末有“后记”，主体部分由“十片叶子”(十章)构成。之所以名之为“少年树上的叶子”，源于小说主人公林近思的爸爸给儿子写的几封信。第一封信里说：“每一个孩子都是一棵树，你经历过的所有的事，都是树上的叶子。”第四封信里说：“友谊也是一棵树，朋友越多，枝叶越繁茂。”林近思的爸爸由于长年在香港工作，不能陪伴在儿子身旁，他希望儿子能通过在乡村的假期生活，多交朋友，学会独立，不断长出“新鲜嫩绿的叶子”，“成为一棵茁壮的树”。
儿童文学是爱与美的文学。《少年树上的叶子》不仅写出了乡村的风物之美、人事之美，更写出了乡村流淌的爱。作为一部长篇小说处女作，它无论是主题的呈现、人物形象的塑造，还是叙事的笔调、语言的趣味，都有可称许之处。它是一个关于儿童心灵成长的寓言，叙写了城里孩子被囚禁的心灵，在乡村得以放飞，并在乡村的陶冶和补正下，不断变得丰盈起来、健康起来：小主人公在几段短暂的乡村生活中，不仅开阔了视野，增长了见识，更收获了友谊，懂得了做人的道理，获得了心灵的成长。
小说以一种童年的视角，描绘了一幅令人心驰神往的诗意的乡村生活图景。这种乡村生活图景，是为城里孩子所陌生的。上岭村一带美丽的田园风光，令小主人公无限好奇和惊叹：“大自然实在是太奇妙了，动物有动物的语言，植物有植物的语言，云也应该有云的语言，雨、风、雪、水流……它们都应该有自己的语言的，这是多么丰富的世界！”此外，更有“祭天”等传统的乡村习俗，让小主人公眼界大开。
然而，更令小主人公流连忘返的，是多姿多彩的乡村生活，以及小朋友之间纯真的友谊：捉泥鳅、捡松果、骑牛过河、自编自导自演《宝莲灯》、骑车游小镇、探幽洞、折荷叶、晒场溜冰、堆雪人，等等。小主人公就像一只飞离了笼子的鸟儿，在乡村这片蔚蓝的天空中自由翱翔。小说采用线性叙事的手法，以林近思的乡村去来为经线，以他与聂浩浩、聂泽遥、聂鹂妍等的交往为纬线，织就了一帧色彩绚丽的“童乐图”。
小说将故事放置于城乡两种不同状态的生活背景中去显影，塑造了林近思、聂浩浩、聂泽遥、聂鹂妍等清新、生动的少年形象。林近思的活泼与聪慧，聂浩浩的友善与腼腆，聂泽遥的胆大与义气，聂鹂妍的早熟与能干，都令人印象深刻。特别是林近思心地的纯良，更是直击读者的心扉：“那天黄昏，天色渐渐朦胧时，他坐在门前，悄悄地留意聂鹂妍的爸爸有没有回家。他衷心希望，腿脚不方便的聂爸爸能够每天都平安无事，每天都生意兴隆。这样，聂鹂妍应该能少受一点儿辛苦，能多一点儿时间休息。”
小说描写细腻、真切，生动传神的细节描写俯拾即是。如：“聂浩浩还是笑嘻嘻的，但落水之后，背下、后脑的泥浆向左右两边飞溅，又回落，直扑进他的口、鼻、眼里，顿时笑不出来了。”“阳光钻进毛孔里去了，身体内像藏着无数小针似的，刺得身上的T恤都扎皮肤了。”“他们跑过去一看，原来是一只长长的蜈蚣！有约十五厘米长，灰黑的身子，两排密密的脚，快速地在地面爬动，像'赛龙船’比赛中众人划起的桨。”“他用手剥开一片豆荚，发现它像迷你版的小船，外黑内白，'舱’里还隔着一个一个小格子，小格子里整齐地码着一排绿豆子。”等等。
小说充满童真、童趣，令人忍俊不禁。如小北北多次说：“你是我哥哥，我们是，两姐妹。”“妈妈，我和哥哥，是不是两姐妹?”“哦，我知道了，我们是，'兄兄和弟弟’。”又如小北北扮演“雨(御)前侍卫”的那一段描写，更是让人莞尔：“北北就把宝剑插进浩浩的两手腕之间，左右横挥着：'砍断，砍断，砍断！砍断你的雨！不许淋湿我的国王！我是雨前侍卫！’”诸如此类的还有小北北帮奶奶“拿损”等，将小北北的“可爱淘”形象，刻划得淋漓尽致。此外，小说对林近思和小伙伴们模拟战斗机飞行员、滑旱冰等的描写，也都童趣盎然。
小说长于心理描写，展示笔下人物斑斓的内心世界。如：“他们嚼了一下，都觉得好吃。没油没盐的，为什么好吃？他们心里都清楚，两人重归于好，才是关键。”“等到浩浩上车，车子扬起尘土的时候，林近思真觉得那一刻世界都因为他俩的分别而默默无语了……浩浩走后的下半天，林近思无情无绪。”“林近思看着手里的礼物，那新鲜的粽叶发出醉人的清香，他不禁凑在鼻子上闻了又闻。他是第一次收女孩送的礼物，而且是当着他的面，当场编织完成的。他觉得这个'知道她在编织’的过程也是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
作者从自己的童年经验出发，叙写了《少年树上的叶子》这样一个关于儿童成长的美好故事。它将一个深刻的教育话题，即我们应该给孩子一个怎样的童年，儿童如何才能健康、快乐地成长，如何才能成为一个心灵阳光、内心丰富的人，抛到每一位读者面前，引人思考。当然，这个话题是潜藏在文本深处的。从表层看，它是一部轻松、明快、清新、温馨，童趣盎然、赏心悦目的作品。
当然，这部小说的不足之处也是显而易见的。作品过分拘泥于生活真实，没有充分驰骋想象，写得比较拘谨。情节推进上缺乏悬念和“引爆点”，抓人的力量不够强。结构上平铺直叙，并呈现出强烈的散文化倾向，没能很好地完成由散文叙事向小说叙事的转化，艺术上尚显青涩。建议作者多向中外经典成长小说学习，在人物设置、情节设计等方面，借鉴其叙事艺术，以改进今后的小说创作。
作者简介
涂国文
诗人、作家、评论家。著有《子夜时雪落无声》《苏小墓前人如织》《湖殇》《词语快跑》《苏曼殊情传》《李叔同情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