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文/林饮
牢房
太和殿雍容华贵,富丽堂皇,此时象征着最高权力的龙椅缓缓转动,慢慢的龙椅下面露出了一个黑洞。像是一个怪兽的血盆大口,一袭明黄色衣服的男子拿着一棵硕大的夜明珠缓缓走入洞口。
透过夜明珠的光亮,洞口的阶梯才在这无边的黑色里展现出来。阶梯很陡,夜明珠的光也不很亮,勉强能看出阶梯的轮廓来,黄衣男子却走的很稳,像是这条路走过千百遍一样。
随着黄衣男子进入洞口,龙椅也慢慢回归了它的位置。
只听见太和殿外边有太监的吟唱:“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子时已到!”
“当!”每唱一边就敲一下铜锣,一直这般重复了三遍才罢。
另一个身着黄衣的男子此时睁开了双眼,他环绕四周,却发现这里很熟悉,又带一点陌生。刚想要站起来,又发现自己被绑了起来。
“来人,来人!放开我!”黄衣男子挣扎着。
“皇儿对这眼熟吗?”从阶梯走下来的黄衣男子已到中年了,细看这两人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都那么狡黠。
“父皇?”黄衣男子见此面露欣喜,“您是来救儿臣的吗?”
皇帝笑了笑,道:“皇儿不喜欢这里吗?这是你母后的寝宫啊!”
皇帝走到黄衣男子面前摸摸头,眼中露出了最最慈爱的目光。
“看你这嘴唇多像蝶儿,朕好想她!”
接着,皇帝似乎是陷入了回忆里。
“你的母后是那么的爱你,记得你母后生产时,朕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皇子,无权无势。朕的太子哥哥就在那天前来探望朕和你的母后,他刚迈出府,你的母后就腹痛如绞。”
说到此处,皇帝变得激动起来,双手不停的挥舞。
“你的母后,对,就是你的母后。她在产房不停的哀嚎,血水也一盆又一盆的往外端。之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越来越小。”
皇帝此刻像是癫狂了一般,整个身体激动的紧绷起来。
“你知道吗?你知道吗?稳婆问朕要保大还是保小,那是朕的妻子啊!朕怎么能忍心看她受这番苦。朕就告诉他们,朕要你母后活着。”
随后,皇帝像泄了气一样,道:“可谁曾想到呢?本来昏迷的好好的蝶儿,居然醒了过来,她抓着稳婆的手,让她一定要保你。”
“朕的皇儿,你看你母后多爱你啊!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
黄衣男子垂着头,声音沙哑,“母后已经走了好多年了!”
“那她也是你的母后,是朕的皇后,是这大周的国后!”皇帝气急了,揪着黄衣男子的衣领,道,“你居然在你父皇身边安插女人?还妄想让那个贱女人坐上你母后的位子,她配吗?她只是一个罪臣之女!”
黄衣男子觉得越发的讽刺了,冷笑一声说:“罪臣之女?那不也被父皇看上了!这些年来不是一直都很宠爱梅妃嘛!父皇不顾群臣反对给她修了别宫,甚至这几年都未曾去过其他宫妃的院子。梅妃虽无皇后之名,但在这后宫也算是有了皇后之实了。儿臣只不过是顺了父皇的意罢了,竟然引的父皇如此大动干戈,还将儿臣绑来母后的寝宫给母后赎罪。”
“荒谬!她怎么能和你母后比,朕的蝶儿蕙质兰心,身份高贵。怎么能是她这种不知检点的女人能比的?”
“不知检点?难道不是父皇使了手段将梅儿弄进皇宫的吗?”黄衣男子笑的凄凉。
“父皇!”黄衣男子盯着那双和他相似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梅儿原是儿臣的女人啊!”
皇帝咬紧了牙关,从嗓子眼里挤出声音:“你是太子,是大周未来的希望!怎么能因为一个女人放弃大周,忤逆朕!”
“呵呵,”太子笑出声来,“梅妃此时应该已经发病了吧!嗯?父皇!”
皇帝此时直起了身子,双手背在身后又恢复了平时威严的模样。
“嗯,梅妃一直有旧急,今夜天凉,应该是旧病复发了!”
“皇儿,朕不是无情无义的人,梅妃虽然野心有些大了,但念在这么多年陪着朕的份上,朕会给她一个贵妃的称号。”
“至于她,也只能是朕的女人,她只能葬在黄陵!”
太子笑着,眼泪也从眼眶中夺了出来。
“哈哈!多么荒唐!大周的天子看上了太子的侧室,用了偷龙转凤的卑鄙手段,一场大火,太子的侧室就变成了皇帝的宠妃。哈哈!”
“父皇,你敢让天下人知晓吗?”
皇帝欣赏着太子歇斯底里的悲伤模样,道:“皇儿,天下人怎么会知道呢?如今天底下知道此事的只有你我二人了,而你,走不出这个牢房了!”
“母后,你为什么要保我呀!”太子再也忍不住了,痛哭流涕,“外祖家一个人也不剩了,一个也不剩了!”
“呜呜……”
皇帝抱着正在哭的太子,就像哄孩子睡觉那样,轻轻的拍着太子的后背,吟唱着:“天黑了,云散了,孩子回家了……”
“呜呜……”
“父皇,我想母后。”
“朕知道,朕也想她,自她以后啊,朕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么贤淑的女子。”
突然,太子停止了哭泣,幽幽的说:“那父皇为什么不放过她呢?”
皇帝听到这句话猛的推开了太子,喃喃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怎么会知道?”
“父皇是为了扳倒太子,乘机上位吧?”
“胡说!朕从来就没有想要伤害过蝶儿!”
“呵,朕当年想杀的是你这个逆子!”
“朕的蝶儿,她太善良了,太爱你了。她宁愿死也要保住你,可你呢?你做了什么!”
太子此时冷冷的看着皇帝表演。
“你想杀我,是因为当年皇爷爷更看重我这个长孙吧!”
“父皇,你斗了一辈子,什么都要做到表面上无可挑剔,为什么要在梅儿的事情上犯糊涂呢!”
不知何时起,太子身上的绳子已经开了,他慢慢的靠近皇帝,拿起匕首从皇帝的后心窝捅了进去。
“父皇,你老了!”
太子将皇帝抱上了床,血慢慢的顺着黄袍流了下来,染红了床幔,像是二十多年前蝶儿难产时的样子,同样的冰凉。
皇帝眼睛睁的大大的,仿佛有什么话要说。太子靠近皇帝,却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父皇,儿臣在幼时听母后的奶嬷嬷讲过,儿臣和母后最像的是耳朵。”
说完,太子顺着阶梯慢慢走上去。
“辰时已到!”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