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君《摊煎饼》
摊煎饼
日前,我到镇上去买煎饼。尽管还是早晨,天气也到了一年当中最冷的季节,走在街上感觉凉飕飕的,好像有一支凉手直往脖子里伸。但由于已进入腊月,此时街上已是车来车往,商家的店门早已打开,很有一种盛节来临的味道了。
进入煎饼店,只见门口的货架上摆满了整整两排煎饼,都已用袋装好码放着。店主是一对五、六十岁的夫妻,见我进店,男主人忙着给我打招呼,女人则在里面点燃蜂窝煤,准备新的一天做煎饼的炉火。那鏊子有不小,下面要燃起十个蜂窝煤才能使鏊子受热均匀。
由于前段时间来过一次,那个时候店里没有存货,只好慢慢等他们做出来,而今天看到有存货,我就说:“前几天来还没存货,今天不错啊,不用再等了。”
男主人陪着笑说:“这是昨天晚上赶出来的,到了年关了,随时都有可能来人买。”女主人附合着说:“别看现在存这么多,来一个大炮(一个客户)都不够用的。”
我问价钱,男主人用手指着货架上的煎饼说:“这是机器的,两块五一斤。”然后,他又指了指桌上放着的一堆煎饼说:“这是手工的,五块五一斤。”我诧异地说:“差那么多啊?”男主人说:“你别看价钱差那么多,还是手工的卖得快啊。”我报了斤两,男主人便开始将桌上的煎饼慢慢地装入塑料袋中。
看着店家将一张张煎饼放入袋中,我禁不住想起小时候老家过年的情景。那个时候,过年做煎饼几乎是每家必办的事情。现在想来应该是有以下几个原因的:一时平时以吃窝头为主,过年了也改一改吃窝头的惯例,但又吃不上白面,而地瓜面做成煎饼,则相对窝头则是提升了一个档次;二是过年吃的肉多,农村过年的肉差不多都是一锅煮出来的,什么时候用什么时候拿出来切一些,这样猪油就自然而然地沾在桌子上,用冷水刷不掉,用热水舍不得,而将煎饼平铺在桌子上,然后将肉放在煎饼上慢慢地切,不但猪油沾不到桌上,并且那煎饼泡着吃还香。三是过年相对于平时来讲吃得好东西太多,晚上如果不想做饭,可以用水泡煎饼吃,既省事又可当晚饭。
过年做煎饼都是大批量的,我的记忆中三两家合伙,一般都得用一天的时间。当然煎饼的做法也分两种,一种是摊,就是将面调成糊状,然后用勺子将糊舀在烧热的鏊子上,用一个拐子将面糊均匀地摊在鏊子上,那鏊子上便升起热气来,待到热气停止,煎饼开始变白,用戗锅刀沿煎饼的周边戗一下,煎饼自然翘起,继续戗,整个煎饼就脱离了鏊子,最后将煎饼翻过来放在鏊子上一热,一张煎饼就做成了。另一种做法就是滚,将面粉和成面团,将面团放在热鏊子上滚,开始先滚周边,最后是中间,再后来的做法就和摊一样了。
两种做法都有一定的技术性,但摊煎饼好像技术更高一些:一是速度要快,因为鏊子热,速度慢了就刮不动了;二是速度要均匀,不然煎饼出来就会有的地方薄有的地方厚,或者一边烙糊了,而另一边还是生的。
当然,还有一个关键的环节,那就是烧锅的。农村做饭,烧锅用的要么是软柴,比如麦秸,豆秧之类,要么就用树枝、劈柴。如果蒸馒头,烧锅的只管将烧柴塞进锅下就可以,反正是用水蒸汽,烧在锅的哪儿都可以。而摊煎饼则不行,因为整个鏊子下面是空的,如果说柴草不是分散开来,集中一个地方烧,那上面鏊子上的煎饼自然就糊了,而烧不到的地方则是生的,所以做煎饼烧鏊子必须要调整好火。坐在灶前烧火,虽然不像摊煎饼的人那样使劲,但一天下来也会累得不轻。
两种煎饼,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喜爱,年轻人喜欢摊的煎饼,一是因为摊的煎饼比滚的要壮,吃起来有劲,二是摊的煎饼软,更利于煎饼卷大葱,沾大酱之类的。而滚的煎饼较干,一折就容易断开,老年人没牙则喜欢泡着吃。
现在,人们都不会把煎饼作为主食了,更多的则是对主食的一种补充,或者是吃一种稀罕,然而,煎饼在人们生活中的地位是无可动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