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花记‖文/秋纨

种花记

初中毕业那年，我在我家阳台养了花，栀子，月季，茉莉什么的，买来的时候一个个都是蔫样，干巴巴的像是在搓衣板上搓过。那时我每天做的事情，便是观察和照顾，每一株都被我精心呵护，对照着书本上写的，装模作样将每根枝条修剪的干干净净。刚买来的时候，植株外面套着一层破烂肮脏的塑料花盆，有些残破处还露出了根茎，常青藤的藤蔓也还没有伸展，拖在地上像是条死蛇，一个夏天过去，不大的阳台就差不多爬满了碧色，我沾沾自喜，期待着春夏之际的阳台，香气是掸也掸不开。

不久，我住校了。那些突然植物没了人照顾。

父亲不喜欢它们。

父亲觉得那些花儿除了好看，一无是处。公园里，野外，花儿多的是，他觉得没必要费尽心思再将它们移入室内，栽种在这小小的屋子里。植物一旦离了土，便没了依靠，等着人们摆弄的样子，在父亲看来多少有些媚气，每次在阳台晾衣服，我都让父亲将衣物尽量拧干，我坚信那些饱含洗衣粉的水会伤害到那些脆弱的植物。

某次月休回家后，我才发现一部分的枯枝落叶，让这个阳台略显得有些荒凉，玫瑰的花边焦黄，像是烤鸡翅一样，枝干上的刺也尖锐得让人心寒。两株菊花倒是正因为秋天，热烈的开出大瓣大瓣的花朵，明晃晃的亮黄比窗外的秋阳还略为闪耀，像是热恋中恋人的瞳孔灼的人直欲闭眼。这些恋人，此刻像是被我故意遗忘似的，展现了一点委屈的姿态。

然而，直到冬天，这个阳台才真正衰败了，荒芜了。只有两三枚风信子勉强开出蓝色的，紫色的花，我把阳台清理干净，这个城市里最常见的冷灰色。

我将植物转移到了宿舍，挑了盆肥厚的栀子摆在了阳光充足的阳台。阳台的对面便是女生宿舍，每次我侍弄那些花儿，来来往往的女生便投来一阵阵目光，为此，我挑了几只好看的花盆。几束薰衣草在阳台默默开出芳香的紫色。春日有风的日子，大块大块的柳絮在飘荡，不小心便会被薰衣草抓住，一整个春天都不会放手。

到了高一的暑假，学校打算更换宿舍，阳台的植物们被转移到了供我们存放物品的房间，黑漆漆的房间密不透风，经历了整整一个炎热且潮湿的夏季，薰衣草没了精神，变成了干花，栀子完全枯萎，白净的花朵变成一团黑色的烂泥，湿答答的包裹在枝头，我将他们连同泥土一起从花盆中取出，干燥的泥土已经和盆壁分离，盆里的根须赤裸的暴露在空气中，成块的泥土还在不断掉落，轻轻一晃，哗啦啦的整棵植株便和泥土剥离开来，像是晒制的草药，随后被扔入垃圾桶筒，连同这个夏日腐败的物品一起。

我没再养过花，照顾她们确实太麻烦，我也不愿看见她们因为我而一点点凋谢。

但至少我没像顾城说的那样，“为了避免结束，你避免了一切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