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人李《长恨》

长恨

前：世间若存真情爱，心狠缄口意何如？

真情若被真情伤，缱绻轮回无尽期… …

见到他的那一刻，

何以熟悉至此？

及至他微凉的手指搭上手腕，她想，心跳这样加快，能号得准么？

于是，她试着调整呼吸，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担心真是多余，他说出她的症状，竟丝毫不差。

方是他开，药是他采，亲手所煎。

最怕苦的她爱上了喝药。

喝完了，却有清甜于舌尖缠绕，不皱眉头。

像他缠绕在她心上的，淡淡的笑。

除了病情，问安、跪安，他没有和她说过别的话。

不必费心思盼望见到他，她也能时时见到他。

老佛爷早为她选定了夫君，是蒙古英俊强壮的王子，只待选定日子，便出嫁。

她自幼体弱多病，经过这医者的悉心调整，已经颇有改善。

“神医，你叫什么？”

“回公主，草民贱名海宁，不敢自称神医，那只是百姓错爱的口碑。”

“海宁… …”她心头暗暗一动。

数日，战乱突起。

老佛爷被迫西匿，侵军闯入后宫时，他正为她煎药。不及多想，他冲进她的宫中，拉着已换好侍者衣服的她冒死逃跑。

这是他位于京西远郊的家，竹林青翠、溪水潺潺。一双儿女围着妻子膝前，欢声阵阵。

她暂时居留在这世外桃源，仍是和他一日两语道安则罢，倒是渐渐和他善解人意的妻子学会了不少民间活计。

夜里，想念家人，流不尽的泪水。忽听屋外传来琴音。于回婉转、缠绵悱恻，心境亦慢慢平和。

老佛爷许是回不来了……正担心的时日，最疼爱她的皇叔临危受命，和外强谈和，终于夺回社稷。

皇叔在这谷里找到她时，亦把他一同带回宫中问话。

“你救了公主性命，是否早存私情？如若至此，国难当头，其礼可抛，将公主下嫁与你可否？”

她亮亮的眼睛激动地期盼，一旁观瞧的皇叔怎能不心中了然？

“禀王爷，实……实无私情。公主冰清玉洁，奴才忠心为主，岂能不救？况，公主久病未愈，奴才当有义务……”

“仅此?！”

“仅此。”

她眼神黯淡下去。

再吃药，竟也控制不了病势，身子日渐虚弱。

她是老佛爷的心头肉，老佛爷怀疑太医们医术桎梏死板，便宣人再去谷内请他前来诊治。

他来了，仍不卑不亢，再近前搭脉，指尖却忽地微抖。

“公主这是……心中思虑过度，若心病不医，只怕服药也……”

她泪如雨下：“本宫心病，无药可医！”

是夜，宫中，月圆，失眠。

发乎情，止乎礼。从未想过公主竟也和自己一样……

然，却是他夜夜苦思、又不敢妄思之事。

归家，终日采药、阅书、治病救人如是。

如今，公主之病，如何医愈？

自我折磨半年，她终于死心。

是日，宫中花园绿柳婀娜、百花齐放，想到以前他就是提着药盒在此匆匆一瞥，竟是自己最幸福的日子，却在毫无察觉中逝去了。

老佛爷再宣他前来复诊。

搭上脉那一刻，他微微点头。

再用药，渐渐康复。

老佛爷大悦，欲厚赏，他已不知所踪。

出嫁那日。迎亲队伍经过西郊，忽听谷内阵阵悦耳琴声传来。

她当即辨别出了，那正是寄居在他家时，他曾弹奏的曲子。

琴声中，她的一颗心愈加平静，未曾停留，就在这琴声中，走向了未知的明天……

公元2017年。

佟启瑶走进北京白氏中药堂。

他的手搭上她手腕那一刻，指尖微凉，启瑶心中一振，惊讶于陡然升起的一种特殊感觉。

何以熟悉至此？

“小姐脾虚阴泻，气弱少湿，不知心中何事烦躁？”

“大夫，您忒厉害了！”佟启瑶瞪大了眼睛，“就儿吧，心说不上来的烦，特烦，饭不想吃、觉不想睡的。”

年轻大夫回头吩咐道：“初三，四苓散、补气汤、君子汤成剂。”

叫初三的伙计点头转身。

大夫又将初三叫住，说道：“对了，还有，多加一味葛根。”

“不怕您笑，我打小儿见天儿闹毛病，这白家中药堂我是常客，怎没见过您呀？”佟启瑶忽闪着长长的睫毛凝视眼前的大夫，“您…说话不像咱们北京人。”

“我中医药大学毕业，刚来这儿不久，我是呼伦贝尔来的。”年轻的大夫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佟启瑶心中一震，这微笑，好生熟悉。

佟启瑶低下头，问道：“那您……叫什么？”

“艾京。”

她明媚双眸阵阵闪烁：艾京……

后：传说，人死后，心向往哪个方向，灵魂便飘向哪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