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朋光 | 钟
薛朋光,生于70年,90年高中毕业,酷爱文学,更是和小小说结下不解之缘,曾在郑州小小说学会上过函授,无作品问世,但兴致不减,坚持业余创作,偶遇贵刊,再次激发热情,将拙作寄予贵刊,望得到老师指导并提高。
钟
老人又出现在那里。
这是怎样一位老人呀!风烛残年,步履蹒跚,双手扶着一辆老年车,还好,走着当拐杖,累了当椅子。老人除了眼神流转外,身体象木偶般僵硬,,就那么缓慢地挪动,到了,老人就慢慢坐下来,望定了那里。
这幅场景持续了多少年,也许没人计算过,但老人心里有数。
那里已经被彩钢板隔离起来,成了一处紧张的施工现场,各种机械出出进进,黄色的安全帽们进进出出。
可老人看到的却不是这样子。
坐下时老人就看到宽大的院落里一排青砖旧瓦房,房前几棵大杨树,居中那棵树上挂着一口醒目的铜钟,下面拉动钟绳的那个小伙子不正是几十年前的自己嘛,身边还有来回跑动的小学生们。
当老支书亲自登门说服自己的爹娘,又做自己的工作,那时自己是多么的不情愿呀,自己的偶像是“董存瑞,黄继光,”可老支书说为了让那些乱跑的孩子们有学上,你勉强答应下来试试。这条拉钟绳好重,可你从开始那一刻起,心里也升腾起庄严感,竟越来越喜欢上这里,越来越离不开这里,从孩子们聚拢来渴盼的眼神中,你也看到了希望。
这一拉就是几十年,你形成了一套规律,“上课二声下课三,预备四声是关键”,人们听到钟响的节奏就知道该干什么了,连下地劳作的农人听到后也知道该收工回家给孩子做饭了。这一拉就是几十年,把自己拉成了钟表,拉到自己的儿子也从这里走出成了镇中学的初中生。想到这里老人脸上现出一丝笑意。
树叶绿了又黄,黄了又绿,钟声清脆。孩子们换了一茬又一茬。后来房子太老了成了危房,这里就换成了红砖楼房,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也锁进了仓库间,钟换成了自动电铃,可一到那钟点自己的手就有感觉,心里就有感应。
可后来不知哪天起,兴起了打工潮,村里年轻人少了,有的干脆连孩子也带走了,到自己的孙子该来这里时,每个班连起码的十五人都凑不齐,无奈包括周边几个村子,学校不得不合并到镇上,这里一下子安静下来,静得可怕,当时已经退休的老人每天依然来这里,因为老人知道这里还有什么。
这样不知搁置了几年,现在的书记自己的学生居然打起了这里的主意,要在这里盖起新民居,建设新型农村。这王八犊子,老人找上门指着他的鼻子骂了半天,从没骂过人的老人也感觉自己失态,可又能怎样,老人也明白,那时光之驹拉动的车轮不是自己手抖嘴颤就能喝止住的。
老人依然每天到这里来,在不妨碍别人的地方坐定,静观这里的变化,人们也都绕开他,尽量不去惊扰。
新民居落成时,有人突然发现老人有几天没出现了,老人老了,走不动了。
老人坐过的地方突兀出现一口钟,众民工怎么也无法挪动他,老人的学生现在的书记也急地泪流满面,后来那钟竟然自己滚动到单元门前的花池边伫立成一种风景。
上点年岁的人都知道那就是以前挂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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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1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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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1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