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运动会上放飞的鸽子都去了哪里?
March
4.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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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树的影子从西边卷起,慢慢地收拢至脚下最低眉的位置,继而似游者忘情向东方远去。它的出现与消陨都有迹可循,每一步都清清楚楚地展露于旷世之间。然而,这世上有许多无迹可寻的影子,它们似一往旧情从你的生命里穿过,而你只记得它来时的朝露,却看不到它离时的薄暮。
我相信这世上一定是有种传送门的,可以将一个人、一段经历,顺着门缝推搡出去,继而在若干年后的某一天里,突然与往事旧情相遇。然而追忆起从前它们突然消逝的那一天,细节却都记不清了,画面往往定格在阻拦了视线的某一物上,使你对它们最后的记忆变成了一堵墙、一棵树、一幢楼或是一群熙熙攘攘的行人。
记得小时候,妈妈总去石家庄学习,而我年纪太小又太依赖于她,以至于这份不舍的心情格外强烈。我想我一定去送过她,目光寸步不离地贴在她的脸上。我们一定坐在车里,穿过一条条宽敞的马路,错过一盏盏明亮的街灯,最后停驻在火车站前,目送她走得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火车站的人群中,不见踪影。于是,在妈妈不在身边的日子里,傍晚爷爷打开电视看天气预报的时候,我会指着电视上的火车站,说那是石家庄,是妈妈去的地方,而原因是——那是挡住了妈妈的身影,将她留住的地方。
孩子的感受总是最直观的,直到现在,我也记得那种被带走视线的滋味。只觉得在那一刻,所有的情感都被目光锁定在你关注的焦点上,而当它们被其他事物遮挡住的时候,你便感觉一腔浓情被挡在了外面,而最后的一格画面却意外接住了你喷涌的感情,反而被天长日久地铭记于心。
今年春节期间的某个晚上,我隔着窗子看见远处一盏孔明灯缓缓升起,便不自觉地遥望,想清楚地看见它去了何方。可是一幢高楼却无情地吞噬了稀薄的烛光,以至于我觉得它走进了那堵高高的墙,从今以后孔明灯里写下的心愿都洒落在每层大厅中央。于是,夜空下,万家灯火通明,漫天火树银花,我忽然想起那些自毕业后就不再联络的朋友们,或许那日照完合影后各自扬长而去的我们谁也没有料到,说好了不见不散的日后就那样不见,散了。
皆知时光掠过岁月不会留下足迹,可那些穿梭在我们生命中的人和事也一样变得无迹可寻了。闲暇时偶然回忆起最后的分离,记忆也都定格在了某一个挡住了视线的物体上,仿佛这一堵墙、一棵树、一幢楼,就是它们日后的归宿了。
如此,我才时常猜想,那些消失在视野中的他们,究竟是否过着与我相似的生活,又或者似楚门的世界,他们在我的眼中结束了,便意味着他们所饰的角色杀青了。总之,我不知他们去了哪里,像每年运动会上随礼炮放飞的鸽子和气球一样,我眼见它们绽放在我的生命里,喝彩之余,目光却追不上他们的一场逃离。
我想不管他们日后如何,至少在我的这段故事里,他们是被定格了的。或许某日,当我在自己的剧本里杀青以后,我可以和那些告别舞台的演员们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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