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高峰 || 小酒馆

  一条东西向的主街到了这里,就站在了一座桥上,就会遇到一条从城外奔来的公路和它汇合,就会看见桥西一条南北大道以及大道边上的一排小酒馆。

  小城里小酒馆多,我们小聚的地方也多。常常,不知道是谁提议,说就去某一个地方,接着一段时间,谁有值得请客和庆贺的事了,必去某一家小酒馆。

  很多时候,其实是谈不上什么事的,压根就没有事,更别说需要庆贺了。反正是多日不见了,抑或烦烦的、闷闷的,还不知道是什么烦闷,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是只可意会的压力或惆怅,淡淡的、挥之不去的,缠绕着、包裹着,需要彼此见见,需要用酒去燃烧、去浇灌、去释散和去解脱。所以,三五个电话,三五个人,就在一家小酒馆坐定了。

  菜通常都是家常菜,多是下酒的、以素为主的,诸如水煮花生或干煸花生、洋葱拌木耳、洛南豆腐干、豆芽面筋、凉拌茄子、橡子凉粉等凉菜。酒也是几十元的平常酒,有时候,干脆就喝酒馆里的包谷烧。主食那就更简单了,糊汤面、模糊面、酸汤面或者拌汤,随便哪一样都行。

  喝酒就是喝酒,把一瓶刚刚开启的、还正酝酿着在那一片天地里氤氲和缭绕和升腾的白酒干完,就是当前、就是此时此刻的最大目标和主要任务、头等大事。于是,程序依旧,规则依旧,共同举杯,酒过三巡,或好事成双,同举两杯过后,便从首席通关开始,按座位顺序,几个人轮流打关。或划拳、或摇色子、或老虎杠子,正式进入喝酒的实质内容。

  是喝酒,也是嘻笑怒骂、插科打诨的彻底放松和随便随意;也是全神贯注,一心在酒,所有眼光都盯着输赢的严肃认真。外面的世界与此无关,所有看见看不见的愁苦也与这里无缘。有的只是在酒精的汹汹燃烧里一个真实的自我,一个豪情万丈、喜不自禁、没有设防、没有顾忌,不需要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什么、做错什么的你我。很多时候,我都情愿时光凝固,让人生最原始、最简单、最本质、挥之即来的快乐就这样漫延……

  还是说文章开头介绍的那一排酒馆里的一家小酒馆吧。

  这年从深秋到隆冬,从落叶纷纷到雪花纷纷,多少个凄风苦雨严寒阴冷的日子,我们都在这一家小酒馆里流连。

  推门进来,走过大厅,直奔二楼,那一间临街的包间就在眼前了。总记得窗外落雨的时候,就站在窗前看满街五颜六色的伞儿流动,看一辆汽车接着一辆汽车全都急匆匆赶路。

  也记得雪落满城一片洁白的欣喜。车也慢了,人也不急了,仿佛全都细细地瞅着漫天雪花或冲天而降,或飘飘洒洒,或似有若无若隐若现。有雪的冬天才是冬天,雪是愈来愈少了,才要好好珍惜呢。

  老板总是要打招呼的,笑笑的,然后就说“那间房子没人”。人到了房间,茶水也就到了桌上。要什么东西,有什么看法,高声也好,急躁也好,全都随便随意,想说啥说啥。

  噢,还有酒后那一小盆糊汤面,那一盘酸菜和一盘葱蒜炒辣椒呢。都是60后,都喜欢吃辣子酸菜糊汤面。一个比一个能吃,全都吃得满头大汗的直打饱嗝。酒足后又饭饱,直让一场酒的高潮过后,在一顿美食里依依惜别。

  可惜,春节过后,这家小酒馆就大门紧闭了。开始还以为是过年休息,但是正月都出去了,时间一天天过去,还是没有开门。朋友说,人家是要转让呢,门上贴着告示。我还不信,特意去了一趟,果真如此。

  我突然有一种人去楼空的感觉,有一种被抛弃被遗弃的滋味。想曾经度过的那些日子,想那个二楼,想那一扇窗,想那一些人,一种暗暗的抑或淡淡的忧伤爬满心头。

  冬天走了,眼看着春意浓浓就要去迎接夏天了。但我每次上班乘车路过,还是禁不住去望窗外,去看这一家小酒馆。车行远了,孤独落寞的心依然在那里惆怅着、纠结着、不快着。

 

  这世上,还有多少事情在发生着吗?一如一家小酒馆。

作者简介:何高峰,男,1963年生,陕西省商洛市商州区人,系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1980年代开始文学创作,至今在全国省级以上报刊发表小说、散文等文学作品400余篇,获各种文学奖30余项,有20余篇作品被转载或收入选本。现在商洛市某机关任职。已出版散文集《岁月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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