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上海俚语与吃食
民以食为天,不少坊间俚语都与吃食有关,生动贴切更方便表达且朗朗上口。今天,听程乃珊老师说说阿拉上海闲话中的那些俚语与吃食。
“面孔红得像杜六房的酱汁肉”、“侬这面孔哪能啊,像勒杜六房里的酱缸里浸过了”。杜六房创办于民国二十七年,以酱汁肉、酱鸭、烤鸭、熏鱼等熟食制品享誉沪上。其中,红米烹调而出的杜六房“酱汁肉”尤为出彩,其味香甜、酥而不腻、入口即化、唇齿芳香,是老上海人尽皆知的熟食店,“酱汁肉”这三个字更一度被视为具有时代特色的上海地方语言。
“耳朵忘记在陆稿荐”,指前听后忘记,对人家关照的事情不上心。陆稿荐康熙年间在苏州开设,上海何时有不详,是与鸿云斋、杜六房齐名的老上海三大卤制店。陆稿荐的猪头肉十分出名,“耳朵忘记在陆稿荐”,就是隐喻你的耳朵是对猪耳朵。
卤猪耳
一般有经验的食客都知道,去饭店千万不能点炒什锦和三鲜汤,因为一般都是厨房里的下脚料混杂在一起煮成。“烂糊三鲜汤”,指做事没有章法,乱七八糟,邋里邋遢、混沌不开,“侬做事体有点计划好伐,不要这样烂糊三鲜汤”。此语尤指作风不检点的女性,滥交的女性,“这个女人是个烂糊三鲜汤,随便啥男人伊都要搭三。”
“蛤蚌炒螺蛳”,指硬来横插一杠,掺杂在其中不受欢迎。想来因为蚌蚬、蛤蜊和螺蛳都是硬壳食材,可独立成菜,硬把它们混在一起,既不协调,味道也相冲,多此一举,忙中夹忙。
“阿(火)旺炒年糕,吃力不讨好”,指卖力干活但得不到赞赏。炒年糕讲究慢火细活,火太旺反而要炒焦。此话源自宁波,因宁波男子名字中多“旺”,凡名字中有“旺”者,小名就被叫作“阿旺”。习俗男人不上灶,阿旺一上灶就乱套了,干不了活,还要被老婆臭骂。由于“火旺”和“阿旺”谐音,于是原“火旺炒年糕”就讲作“阿旺炒年糕”。
方言带有很强的时代特性,比如“飞机上吊大闸蟹——悬天八只脚”,指毫无着落、不着边际,这句话肯定是飞机发明后才有的。“吃外国火腿”,指被外国人欺负。洋人在旧上海目中无人,拳打脚踢中国人是常有的事,挨了外国人一脚,穷苦百姓不敢反抗,只能来点阿Q精神,自嘲一番,被外国人欺负,有理没处讲,就是吃了外国火腿。看来这句话也是在洋人现身上海滩才有的。
西餐刚进入上海时,因餐桌礼仪多繁文缛节,菜单也全是蚯蚓文,看也看不懂,稍不留神就会让人贻笑大方,上海人怕失面子,很惧怕吃西餐,将西餐称为大餐。同样的,洋老板和洋校长找你谈话,看似不是破口大骂,其实话中有话,让你下不了台,所以也叫“请客吃大餐”,其实是请你“吃排头”。
“山东人吃麦冬,一懂也不懂”,其实跟山东人没啥关系,一方面是押韵,另一方面也反映出旧上海人对异乡人的偏见。
上海人一般是不吃辣的,一点点微辣都受不了。“请你吃辣火酱”,就是给你点颜色看看。
“叫花子吃死蟹——只只好”,叫花子穷,只要能吃的他都说好,意指对人对事没要求,“侬要帮这个人介绍女朋友难啊,伊是叫花子吃死蟹,只只好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