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哥小说：猪猪小可（中）
猪猪小可贵为宠物，受到一家人的关注和爱护，却相当低调。在绝大多数时间里，他独霸露台却不显山露水，惯常小跑、踱步或立定沉吟，眉头欲锁未锁，面容似笑非笑，总是一副真诚厚道、与世无争、治露台如烹小鲜的超然脱俗模样。
他真的不是一头平凡的猪。
在一家人眼里，小可每常出镜，都显得相当成熟稳重，人畜无害。他给人最深刻的印象是：深沉淡定，惯于思考。不管是睡觉，还是踱方步，他似乎总在思考之中，完全是一副天降大任于斯猪的使命相。
那种默默无闻莫测高深让人叹为观止，令我这个一直刻意在人群里表演学养深厚豁达稳重的人也心生惶恐、自叹不如。
让人感觉智商受到猪的挑战是不是人类悲剧？
除了有事没事爱哼哼复哼哼，猪猪小可身上几乎挑不出什么毛病。很多时候，我甚至想，小可这头猪如果没有聒噪的哼哼，他简直就是一枚完美的猪，值得让世界人民拥有。
哼哼啥呢？自言自语还是在与甚奇幻灵异古灵精怪对象在沟通？亦或在与外星未知的咱人类无法窥见的物种对话？
想到深处，我深深为自己作为一个人的智商在一头猪面前不够用而万分悲哀。
人的意志，猪通常无法理解；而猪的思想，人也无法解透。毕竟是两种物种。既然把露台放心地交给一头猪，接受现实承受结果就成为无可选择的必然。即使他把整个露台变成一个惨不忍睹的垃圾场，也只能听之任之、任其折腾、忍而受之。
哼哼啥呢？
哼哼啥呢？
显然，不管是对什么听众，我们不能认为猪的哼哼纯粹就是一种哼哼，毫无意义，猪的哼哼也是一种语言，一种表达。我们时常看见的情形，不是一种无意识的习惯性自然发声，而是包容某种内容某种陈述乃至某种训诫，甚或是：醍醐灌顶。
既然狗可以通过不同的叫声表达友好或者愤怒，我们就不能因为自己听不懂就把猪的哼哼一棍子打死。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怪不得如今有越来越多的人钟情于宠物。投入越多时间越多精力越多情感，就能收获越多的快乐和思想，甚至包括深奥的自然、人文与哲学思想。
可以跟小可玩耍，相对趴地上、侧卧、蹲踞以对、握爪、挨擦，玩着玩着，我会迷惑：到底是我在玩他，还是他在玩我？
有时，小可懒得理我们，他孤傲地站或蹲在那儿，威严庄重地板着脸，摇头晃脑，哼哼哈哈，很有学问很投入很陶醉的样子。
对象呢？树木花草？看它们多安静肃穆？蜘蛛、蚊蝇、蚂蚁、壁虎和蟑螂？偶尔还有老鼠。这些东西，露台自是十分众多。而四围山上还有百灵黄鹊之类千回百啭的百鸟和松鼠野兔山羊老牛之类百兽。
山上那些各有奇声异秉的生灵当然不会聆听来自小可的哼哼，有没有留意到注意到有无臧否不得而知，总之在小可哼哼时，露台只可能有那几种东西出没，大多是人类讨厌且正常人见之欲灭的害虫。
小可一本正经的哼哼到底有没有内容，有没有听众，这是个问题，也是个谜。
每常看到小可庄严于露台，忧心于某隅，若有所思若有所动，我就想上前提溜着他的耳朵，或者踢他一脚，装尼玛大尾巴狼装得像真的一样，想什么呢？你特么能想什么呢？
我一方面心生疑窦，一方面也不敢贸然造次，毕竟，对于一个乐于思考、乐于构建某种理论体系的思想者，不管他是什么东西，我们都得心存敬畏坦诚相待不是？
好在当今科学畕明、技术先进，网络也令地球上难有隐秘。要想知道小可在我等不在家时，到底在露台干了什么？哼哼了啥？安装几个探头联上网络就解决了问题。
想到这个主意，我立即心情急迫跃跃欲试。我知道，这头猪刺激了我探寻隐私的冲动，也揭示了我心理阴暗的一隅。
我特么真没劲。没事我跟一头猪较什么劲？难道我堕落到了嫉妒一头猪的地步？这也太搞笑了嘛。
但在这扯蛋至死的年代，有多少阴暗的心理正在施放和讲述着莫名其妙的故事？
我在露台四角均安装上高清摄像头，并通过网络，连接到我手机，如此，小可在露台的一举一动均一览无余。
有句鬼话：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句鬼话正好形容我看小可露台表演的心情。
小可的影响力真不是盖的。
他站在露台正中，不时朝东、西、南、北哼哼，哼哼，四个方向，居然站满蟑螂、蜈蚣、老鼠、臭虫、壁虎、蚯蚓之类，树下花间，蚊蝇蝗虫乱飞，甚至墙上还爬着蝮蛇眼镜蛇之类毒虫恶物。
他们如此霸占和利用人类的生活空间，这是不让人好好活下去的节奏啊！
令人诧异的是，小可喋喋不休、连篇累牍、反反复复哼哼的，在人听来，也就是哼哼而已，但他的听众们一个个听得聚精会神，似乎心领神会大受启发收获多多。蜈蚣抬起头，老鼠跳起来，蟑螂飞起来，壁虎的尾巴翘上了天，臭虫们兴奋地放起烟雾缭绕的臭屁⋯⋯
用群魔乱舞、鬼哭狼嚎、乌烟瘴气根本形容不了也概括不了我那曾经花木繁盛、百花争艳、空气清新的露台。
这还是我们的家？这还是我们的露台？难怪我们的花草树木越来越憔悴萎糜惭呈惨相了。
我恨不得立刻飞回去，在露台投满蟑螂药老鼠药蚊虫药粘鼠胶，最好是用机关枪一样厉害的设备把这些乱七八糟的脏东西疾速、顷刻间就全给＂突突突＂一扫光了。
回到家里，爬上露台，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露台还是露台，猪猪小可还是猪猪小可，露台墙上有百灵啁啾，花木间蜜蜂忙碌，蝴蝶恋蕊，这么静好如故的画面让我严重怀疑自己刚才从手机里看到的情景是做梦。医学上有心源性猝死，心理学上也应该有心源性噩梦。
颠倒黑白、超级离奇的现实很容易刺激出心源性噩梦，也是一种病。
我再看监控，小可堪称安份守纪，自己也在监控中，并无异样，可我刚才看到的情景呢？我记得我有录象保存的。翻遍整把手机，没有。哪有什么群丑乱舞？
我原本是要回家好好跟小可算帐的，最轻也要踢他几脚，可看他那副正常到一脸无辜的样子，我又怀疑自己了。
或许噩梦是假的，但猪猪小可彻头彻尾的哼哼只有魔界的魑魅魍魉能够听懂一定是真的。
寿哥曰：
一头猪，装出人的样子，并且试图拥有人的思维、智慧，还装得特像，这世界是不是很可怕？
猪作人语，他自己很可能没甚感觉，但在正常的人看来，无论是现实还是噩梦，都一样的令人崩溃。
当然。这也无须多虑。猪再怎么装，猪只能是猪，止增笑耳。倘有人出于各种目的，或装B，或造势，或牟利，或沽名，以猪.为师为头马首是瞻，不是蠢就是坏。
最可怕者，是穿着人的盛装，装成人的样子，出入高门大户，献演大雅之堂，装爷爷也装孙子，装聪明也装傻的人多起来，单骗双骗互骗群骗成天下大骗，就人将不人国将不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