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谈之第六日：金钱与裸奔

＂十日谈＂之第六日，主题：底线

鸡飞狗跳

黑云压得低低的，天冷。村庄似乎不堪重负，气喘吁吁的，到处冒烟，那是早晨的炊烟。阿旺在狗洞里睡回笼觉，昨晚他的右后腿不知为什么忽然特别疼。村里其他同好昨晚上也不消停，一夜此起彼伏，频发吠声，应该是有生人进村了，进谁家了呢？快要过年了，是哪家在外打工的亲人回来了！或者是哪家来了客人？总之小心为高，千万不能让贼盗钻了空子。

于是，这一夜紧绷着警惕的神经，竖着耳朵，没法安睡。

昨天上午有个细节，让一院众生面面相视，谁也不作声。这也是颇费阿旺思量的事情。

男人女人赶了早集，挑回两担年货，米面油盐酱醋成批买，还置办了新的碗盘，这没什么。关键是，还有鱼、虾、野兔，还有鸭子，都是死的，尸体，硬绑绑摆在桌子上，砸得桌面嘭嘭响，满满的堆着。

女人对男人这一年的表现很满意，收成好，副业也不错，还赚了不少外快。今年，两娃回来能过个好年。

女人说，你辛苦啦！

男人也不谦虚，小意思，明年抽空，我还要到山上去打猎，到府河去打鱼⋯⋯

女人好开心，今儿晚上好好犒劳你。

男人很得意，必须的。老章程。⋯⋯你也很棒，养这么大一群鸡，那么肥一头猪⋯⋯

鸡们，咯咯咯咯，萎靡低头，四散走开，路过狗洞也不张望，更别说招呼。恐怖的气氛满院弥漫。

年来了。

鸡们噤若寒蝉，阿旺心里也打鼓。不晓得自己更尽职一些，是否能获得主人更多的赏识。睡不好觉，眼圈黑了不是个事，眼睛血丝多了影响夜视。这日子，真特么纠心，累。练成了一身好腿脚，练出了一双锐眼，也练出了一鼻子的好嗅觉，可以说，练就了一身本事，在这个穷家小户，还是过得如此提心吊胆，做狗，做走狗，NND真不是滋味。

正在纠结，听到男人发一声喊，旺旺，阿旺！

他不敢吠，怕主人误会，一边拖着残腿出狗洞，一边昂昂低声嚎叫，为了让主人第一时间看到他，他只得忍着剧痛，让右后腿勉强支撑以促使他尽可能跑得更快。

男人在茅房叫他，刚出了恭，等他舔屁。没办法，阿旺舌头长，柔软，热乎，舌功也上乘，习惯了。最近男人忙，有好些天没在家里的茅房出恭，一种职责多日不申，容易淡忘也是常态。男人见到阿旺，拍拍他的背，有些歉意.。

那天打得有点重，不好意思啊。

阿旺＂汪＂了一声，表示不是个事。把头，脖子伸过去换擦，男人照例给他套上狗链，紧紧攥在手里，勒紧，扯紧，他还是不信任阿旺，当然没法信任的。

男人说，那天我给你留了一线的，你看，我当时就没给你套狗链，那是让你跑啊？我在气头上，你跑了，我追不上，事过了，也就罢了，可是⋯⋯

阿旺眼泪在眼眶打转。他恨自己心太软，太容易感动。你在放屁嘛，你大门、二门，堂门、厢房门、侧门特么全都紧闭了，虽然没有套链，老子又没长翅膀，哪里逃得掉，躲得脱？

尼玛你真是太能扯蛋了。阿旺眼泪要流未流，那是憋屈、愤恨而又无奈的泪。生存不易，加上年来了，不搞得这个王八蛋舒服，不仅有麻烦，还很可能有性命之忧，活不下去⋯⋯

如果报复他，虽然很可能就此了却残生，但男人也会很惨，非死即伤，因为男人独特的嗜好暴露了致命的弱点，他不仅非常喜欢阿旺给舔屁，还特别喜欢他给舔蛋、舔鸡鸡⋯⋯他的牙齿，稍微用点力，足够彻底咬下他的命根。

男人连屁股都懒得翘，蹲在茅坑上刷微博，阿旺凑过去，（此处省略316字）完事后，顺便，趁热把男人新鲜的屎也吃了。

男人享受完了，裤子还没系好，就从心底压出一声感叹，真舒服。不过，阿旺，你舌头今天好象不够热乎啊！

阿旺无话可说。老子一宿没睡好，现在冷得筛糠，舌头能有多热乎？他埋着头一声不吭，一时后悔没有发恨咬碎这小子的连三件。

男人的铁链一收紧，阿旺的脖子立即拘促，呼吸受阻，好在出了茅肆，男人把狗链卸了。

钱包与裸奔

公司招保安队长，面试一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子，所有的问题提完了，回答也都很满意，最后一个问题是：

给你一千块钱，你愿意裸奔吗？

不愿意。

五千块呢？

不愿意。

一万块呢？

不愿意。

两万。

小伙子顿了下，仍然回答，不愿意。

按说，问到一万的时候，正确的回答就是：给多少钱也不愿意，这明显是一道试探底线的题目，带有明显侮辱性，却在加码中变成了可以商量的问题，也没有对侮辱作出反应，虽然作了否定回答，但接受这种污辱性的问题而无警觉、拒绝，这个人底线堪忧，当然与这个职位无缘。

另一个进入到底线测试的小伙子已经面试结束骑上电动车回家去等通知了，半路上捡到一个包，里面有钱夹，和一些杂物，钱夹里面有现金、银行卡．身份证之类。小伙子翻了翻，发现现金应该有一万多元，前后看看，没人，就把包扔后斗里锁上，回家。快到自家小区门口，他被几个人拦住了，还有一个警察，问他是不是捡到一个包，他否认，警察直接告诉他。公司测试你，你没通过，把包拿出来吧！

小伙子闹了个大红脸。

底色、底线、底裤，这些涉及＂底＂的东西，基本上都是属于人品极限范畴，事实上每个人都有机会面对此类底线挑战。被人挑战底线也是每个人必然会有的经历，我这辈子也很多。自信的是，我守住了底线。

只要你有某种可以给别人带来好处、方便的条件，就会有人来跟你做交易。小时候，父母曾告诫，做人做事，千万不要把手指头放到别人嘴里。没被咬上手指头，由你，被咬上手指头，由他。尤其我妈妈说，来咬指头者，必是断指人。活糙理不糙，这些话，针对的就是底线、守底线。围绕人品的交易一旦成功，灵魂、人品就祼奔了。而人品一裸奔，个人有再大的智慧，也基本上就贬值到一文不值了。

作者：李福寿，福建金帝集团副总裁。发表小说、散文、新闻作品等废字无数。1987年在《长江文艺》发表小说，处女作《杨家洼的媳妇们》，已出版长篇纪实文学《私奔日记》（中国书店出版社2011年）散文集《风月留痕》（中国文联出版社201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