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尽情感受这没有答案的人生

弗吉尼亚.伍尔夫说：“人不应该是插在花瓶里供人观赏的静物，而是蔓延在草原上随风起舞的韵律。生命不是安排，而是追求，人生的意义也许永远没有答案，但也要尽情感受这没有答案的人生。”国庆长假前，装好行李箱，不知是为了看风景，还是为了看风景后的归来。相性，说好听的，就是你我都爱路上的风景。说通俗的，就是臭味相投，尽情感受这没有答案的人生。穷并不能阻碍这一切。老，也不能。

上一个寒假时我说要去福州，只是说说而已，临近春节，没有订机票，如何上路？然而巫森二话不说，驱车往返七千公里带我和含去看福州的山和海。除夕我们在绿荫繁花中登鼓山，大年初一在黄歧海滨吹海风。那一路我们还去了所有能去的“州“——扬州、杭州、温州、苏州、湖州。我们正在老去，而上路看风景的速度，一定要超过老去的速度！这一次双节长假，我终于有信心说要去镜泊湖，巫森就带我经哈尔滨一路奔向东北。一个路盲，怀着一颗热爱驾驶热爱穷游的心，多远的行程都不畏其难，不叫其苦。他甚至还想开车去西藏！所以，镜泊湖算什么？迎着强劲的秋风，穿过金黄金黄的田野。

天空中一小朵一小朵低低的白云，像一盏又盏的孔明灯，漂浮，明亮。你看看它们，真是一点忧愁也没有了。高速路上一辆车也没有，返程路上只有一处拥堵，仅仅因为道路施工，而不是车多。这和我们去往南方截然不同。在从吉林到福州的高速路上，车子一辆接一辆有如流动车展。由哈尔滨去往牡丹江的路上风景绝美。秋天的山已经成了五花山，深褐火红金黄碧绿，一座比一座壮美，人简直就是在梵高的油画中行走。

路过千年中世纪古国渤海国上京龙泉府址。我过去纸上谈兵写清朝流人时常常涉及宁古塔，清皇族发源地，现在终于得见真容。过去是荒凉不毛之地，如今称宁安、海林。耕者田野收获，生生不息，这里的稻米尤其美味。

面对一口古井，些许残垣，我们这偶然的过客抚今追昔，遥想渤海国壮观宏阔，空发思古幽情，那美艳的王后，她可曾坐在马车上经过繁华的市集？年关将近时，进贡朝廷的货车曾怎样排出十里长街？古石函里，曾装过怎样的宝物和军事机密？田野上劳作的人，却只是从容自如，播下种子，打好粮食。滴下汗水，化作土地厚赠的金黄火红。唐代上京古国朱雀大街两旁，种满了稻子和萝卜。稻子正在收割，大红萝卜从土里翻出来晒在太阳下。我捡了一个农人扔在地边的裂成三瓣的萝卜带回家，好的萝卜咱不能拿，虽然萝卜不值钱，但那也是偷窃。

由于失去太多水分，这只大萝卜已经不能生食和凉拌。我包了羊肉萝卜蒸饺，早上又烙了萝卜丝饼。其余的晒了萝卜条。因为水分少，反而有了馅料的干爽清香。秋天的瓜果蔬菜，总是格外的香。人生是不是也如此，经历了年少轻狂浮躁，中年变得醇厚沉潜方有了另类的人格魅力？

我还在稻田边一棵倒伏的红菇茑秧上摘到了三颗红如玛瑙的果子。它们的红，是宝石一样耀人目的红，它们的晶莹，也是宝石一般醉人心的晶莹，好像不对着它们抒情都不足以表达对自然造物的惊异和折服。

一路有许多美的收获与感悟。我们看到的镜泊湖的美，不是花了一百元钱靠近它的胸腹，感受它浑黄浊重的呼吸，而是免费返程高速上，在镜泊服务区小憩时的回眸一瞥，它的惊艳，清冽，有如一面瑶台镜，收尽秋山秋色。

还有夕阳下穿过长长的隧道，在尽头，它好像一个单反镜头，拍下一幅秋天瑰丽多彩的画卷。那雄奇与壮美，使我们忘了自己是过客，不停地以赞美和惊叹为它配音。它就这样喂饱了我们饥渴的眼睛、肠胃和心。

然而走得再远，终要回到鸡零狗碎的生活里去。我想我可能不是一定要看远方的风景，我只是爱和你在一起的每一个当下。就像在宁安市过中秋夜，考虑对方的品味，然后一起吃热腾腾的酸菜鱼。就像回家路上偶然一回头，看见十六的月亮高挂天际，那么圆满。圆满的，可能不是旅程，只是我的心。人是大地上不断迁徙的子民，行走，永不止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