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友云：行走的故乡以爱为脚

行走的故乡以爱为脚

陈友云

　　有人说故乡是先祖流浪的最后一站;有人说故乡是那杯醉人的酒——“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有人说故乡是朵云、是碗水;我说故乡是行走的，像酒像云像水。随着家人学习、工作、生活地的变迁，我的故乡将越来越多。而每个故乡都牵着我的心，系着我的情，连着我的梦。

　　老家湖南邵东团山乡，那是我出生成长的地方，那里有祖先的坟茔、有儿时的玩伴、有亲人父老、有饥饿的童年岁月、快乐的童年时光;那里有中小学的求学时光，也有激情似火的青春岁月。那里的房屋院落、田坎池塘、山洞奇石都深深地印在脑海，即便离开近三十年，依然清楚哪处茶叶嫩、哪处菌子多、哪处黄花肥、哪处竹笋多、哪处乌泡甜、哪里有磨石、哪里有石鸭婆(儿时捡子用的小石子，形似小扇贝);记得队里每丘田泥脚深浅，土质肥沃贫瘠;记得每个池塘鱼虾、螺蚌的特点。当然，青春年少的我和我们，其实都想尽早离开家乡，离开那“脸朝黄土背朝天，弯弯红薯管半天”的生活，离开那鸡毛蒜皮吵不断、家长里短争不休的故乡，到外面创一片舒适的天地，过一种梦想的日子。后来，通过读书，大专毕业的我被分配到水城钢铁公司，成了梦想中“吃国家粮，风吹不到，雨淋不着，旱涝保收”的工人。

　　刚成为一名水钢工人时，心是愉悦的，思念也是绵长的，那时除了工作便是想家，并总是有意无意地将眼前路过的人与老家印象中的面孔作比较。一次，与老公在水钢俱乐部游玩，遇着个未曾谋面之人，可我却眼前一亮，觉得有三分面熟，便神经质地对老公说“刚刚从我们身边过去的，应该是个湖南人”。老公当时很莫名，觉得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便当是没话找话的天真与可爱。说过、听过，谁也没当一回事。然而，无巧不成书，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十里钢城，偶然遇着的那人确实是老乡，后来成了好朋友，我们的小孩成了“发小”，那就是杨君杨再红一家，如今的他们虽已定居广东佛山，彼此相距千里，但情谊不变。

　　像这种全凭第六感的判断，老公说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碰巧”，是“黑(瞎)眼鸡婆碰趴屎——撞着了”。而我那种跟着感觉走的猜测，其实是对故乡的一种思念与痴情。

　　又一次，到水钢焦化厂报到，遇着一个个子高、鬓角高、额头高，与毛主席有三分相似的管理人员。同事朋友说他讲“外语”，每次开会、通知，三遍五遍大家还是要猜。可我一听，顿觉亲切，且越聊越投缘，原来，我们竟是一个区——邵东县流光岭区。曾经常去那里赶场，卖辣椒、茶叶、桔子、良薯(地瓜)等农产品，也常从他家门前过。可能是老乡见老乡，习惯相似，性情相近，或是“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之故。我们很投缘，十多年来，我将他当哥，他将我当妹，我们有聊不完的话题：家乡的习俗、饮食、人情;家乡的水库、家乡的发展。每次相聚，都很尽兴。

　　故乡也常出现在睡梦里，梦中，总在老屋找这找那，却总也找不着，常在上学时的石板路上走，却不知要去哪，所以总在路上。而老家曾经的老屋、老井，生产队的饲养场、保管室，那一个个熟悉的场景，一个个熟悉的面孔，一件件熟悉的往事，随着时间的推移，时代的变迁与发展，曾经清晰的画面已模糊，有些已消失。但脑海中的印象却像老电影萦绕，一帧帧、一幕幕擦不掉，忘不了，摸不去。

　　而然，说起老家，儿子却不以为然，那地方虽然也是他出生成长的地方，但他很白胆，根本没印象。每次回老家，总摸不清门道，更怕我们将其悄悄留下。往往是：看他很投入地与老表玩手机、电脑游戏，偶然抬头不见我们，便立即放下游戏，闷声闷气地房前屋后到处找，再到卧室看行李、背包与拉箱，直到抓住我手，使劲摇晃。而此时的他小脸憋的红扑扑，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曾经，为了保住“鸡肋”般的工作，超生的儿子未满月就偷偷摸摸地放在二姐与老妈家带，直到5岁半才偷偷摸摸接回六盘水我们的新家。6年间，很少在一起，每年只是国庆、春节回老家团聚几天，往往是刚刚熟悉，又在其未防备的情况下，连哄带骗，匆匆离别。而且每次离别都不忍心回头张望。记得有一次，我们仨回六盘水，老妈牵着孩子，一边给他讲姐姐要回家读书的重要性，一边送我们。两岁多的他甩开其婆婆手，屁颠屁颠跑进屋，等他走到跟前时，发现手里拿着两本“看图识字”，并一个劲地往他姐姐手里塞。这一幕，让很不以为意的老公眼眶湿湿，噎得说不出话，赶紧拉着我与女儿跑着离开。幼小的儿子就这样被我们一次又一次留在了老家。自小缺少家人陪伴的儿子胆子很小，平时不哭不闹、不说不笑，对以前生活的地方也没有印象。在他幼小的心里，父母姐姐在的地方才是家，所以总担心一个不留神，又将他悄悄丢在老家。便想：同样的老家，同样的出生地、成长地，心情不同，情意便不同。

　　而这情意，老公的体会亦深，因工作变动，老公从水钢到首黔，从首黔到盘江，又从盘江到铜仁九龙地矿。以前，工作生活在水钢的他习惯单位、家、乒乓球馆的三点一线，习惯乘7路、6路与水钢大客出行。搬进钢城花园新家后，习惯1路、2路、3路与21路，周末开车或坐公交去水钢、去黄土坡、去电信公司打乒乓球，一切习以为常。自调出搬出水钢后，水钢慢慢成了故乡，成了朋友聚会时常聊的话题。如今，每次从铜仁回来，不爱逛街散步的老公，总是抽时间陪我们游体育馆、花山，逛古镇、三线博物馆、荷城花园，沿水城河漫步，去明湖湿地、瑶池走走，或开车到外环转一圈，到养生谷游双洞、爬月亮山、看十里画廊，品神雕神韵，去大元村摘桑葚、到大河堡赏花、采草莓等，在休闲陪伴中感受六盘水翻天覆地的变化，体会城乡一体化建设、发展的成果与魅力，老公感慨：“还是六盘水好，舒服，回六盘水才是真正回家”。偶尔也会说：“你在哪我的家就在哪”。

　　咋不是呢?虽然老公去铜仁不到一年，目前还是三人搭伙租房，但今年7月，带儿子去探亲，却多了份熟悉与心安。尽管我们在那只呆了几天，却有种宝玉初见黛玉那似曾相识之感。老公上班时，我与儿子吃着煎包、树叶豆腐、炒螺丝、煲仔饭等特色铜仁小吃，然后沿老公先天陪我们走过的街道、河岸，一边游玩、一边说笑，偶尔追赶打闹。身旁，碧绿蜿蜒的锦江自南向北穿城而过;沿岸，市民与我们悠然漫步，偶然相视一笑，舒心宁静;江中，三两艘童话般两头尖尖的小渔船静浮水面，或撒网收网、或摇桨插槁、或打横掉头;俯仰间，白云随江水漂流，碧绿的水倒映着碧蓝的天，岸畔静静的垂钓者静候着静静流淌的锦江，一幅静美的山水画尽入眼底，闲逛的我们便自诩景中一景。铜仁，这座原本与我陌生的城市，因老公在此工作生活，让我们有了见面熟。确如俗语云“爱上一个人，爱上一座城”。诚然，夏天，炎热的铜仁远没有凉都六盘水舒适，但老公在那，便有了自然而然的亲切与油然而然的亲近。

　　而杭州，那更是一份牵挂。虽然至今未去过，可自女儿去求学后，便成了我们新的牵挂，新的思念。如今，我们常常关注着杭州的天气，是否寒冷、是否炎热、是否有台风。也常常与女儿线上线下云游西湖，赏桂子荷花之诗情、赏梅林鹤子之仙风道骨;看断桥、雷峰塔;游六和塔与苏堤;谈“楼外楼”“天一阁”;品“外婆家”、观“钱塘潮”;游江南水乡，读雨街丁香……

　　跟随女儿的镜头，听着女儿的解说，杭州，渐渐成了我又一个故乡。

　　俗语云：年深外境犹吾境，日久他乡即故乡。所以，我有多个故乡，老家湖南邵东、隆回、现居住地贵州六盘水、曾求学之地贵阳、老公工作之地贵州铜仁、女儿求学之地杭州。

　　今后，将有更多的故乡，随着孩子们的成长，他们每到一处，都将成为我牵挂、喜爱、思念的地方。

　　故乡因我们曾经生活而定格，是不变的，需要我们扎根热土，在思念牵挂中用自己的方式去建设去发展;故乡是累加的，因亲人爱人居住地迁徙而增加;故乡是行走的，以“爱”为脚，伴“爱”前行。

责任编辑：丁松　版式设计：夏显亮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陈友云:女,1974年12月生,湖南邵东人。西南文学网散文编辑，六盘水钟山区文学沙龙会员。作品散见于《贵州工人报》《首钢日报》《六盘水日报》《钟山文艺》等报刊杂志。散文《母亲不想长寿》《童年记忆》《趣话吃鸡》曾多次在《水钢报》与水钢工会获一等奖、二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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