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约】二水居士:文人与剑
漾太极
女人素面朝天,需要一种生理上的丽质天姿和心理上的自信。刀之于文人也一样需要生理与心理基础。一个手无搏鸡之力抑或陈迂酸腐的小文人,是绝对不敢舞刀弄枪的。剑之于文人则不同。大凡文人,即便不懂武艺,即便不涉足江湖,也会喜欢剑。就象胭脂之于女人一般。
或是天使,或是巫婆,或是美眉,或是恐龙,凡见胭脂,都会往自己脸上涂的。那是天性使然。文人,或豁达,或豪放,或迂腐,或抑郁,一剑在手,自然扬眉吐气,豪气干云。这么说,似乎有失厚道。其实剑之于文人,的确已是一种情结。
情结的产生,按照容格的说法,与集体潜意思有关。二水不懂深奥的精神分析,以为所谓的集体潜意思与我们老祖宗的文化积淀没有两样。
《贾子》有载:“古者天子二十而冠,带剑;诸侯三十而冠,带剑;大夫四十而冠,带剑;隶人不得冠,庶人有事得带剑,无事不得带剑。”可见,在古代,剑是一种身份的象征。“高冠长剑,纡朱怀金者,飞黄腾达也”。在“学而优则士”的岁月里,“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自然是文人的理想。这种理想在表像上的特征,剑,是必不可少的。
剑,既然不是平庸之辈的佩物,也自然赋予了其崇高的内涵。这种表像之内的本质是什么呢?《庄子·说剑篇》揭示了这一内涵。文章虽然采用寓言式的架构,庄子自己以剑士身份去游说喜好击剑而不惜剑士生命的赵文王,旨在开悟君王治国大道。“巧论三剑,一言定邦。”未尝不是古代文人的使命感和责任心。
如果说,文人佩剑,尚有光宗耀祖的意味,那么,文人论剑,更多的是忧国忧民。可见,家国情怀始终是注释中国人文精神的症结所在。当然,家国情怀只是文人的“潜意识”罢了。人生得意需尽欢。文人一旦得意,占据其意识的是所谓的“人生况味”。“家国情怀”就会象隐于海底的冰山底座一般,无法显现。文人得意,动辄忘形。一切男盗女娼均会在“人生况味”的掩饰下演绎得冠冕堂皇。这是历代文人政治的可悲之处。如果说,强盗扮书生,尚有良知发现的时候,书生一旦扮演起强盗的勾当,那么历史性的悲剧就会上演。历史上每一次焚书坑儒,几乎都有书生在扮演着强盗。看来,“家国情怀”只会在“家破国亡”时才会成为文人心头的痛。因而,剑之于文人,常常是在无奈的境况下抒发家国情怀的。
“挂剑空垄”是一种无奈。季子出使回来,故友已逝,只能挂剑垄枝。“苏秦背剑”、“夫子仗剑四游”,游说时的种种际遇也只有身上的三尺须穗能够明了。屈子的“带长铗之陆离”、”挟剑而歌”,以《九歌》、《九章》长歌当哭,不是得意的文人所能理解的。李太白 “十五好剑术……击剑为任侠”,在如今的武侠迷看来,不知会生发多少离奇的想象。可是酒仙内心深处“倚剑歌所思,曲终涕泗澜”、“弹剑作歌奏苦声,曳裾王门不称情”,此般情绪,大概也只有“剑”知道。至于辛弃疾“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醉眼之中,家国情怀只有“剑”才得以慷慨激昂。至于原本落魄的书生“忧眠枕剑匣,客帐梦封侯”、“倚剑登高台。悠悠送春目”,酸腐的胃气,恐怕会令剑锋生出铜锈来。
记得海涅有句遗言:“我死时,棺中放一剑,勿放笔”,文人内心落寞的家国情怀,看来还不止是我们中国的土特产了。
作者:江澜 ,自号二水居士,奉化棠溪人,寓居嘉兴。1987年从王清发老师学习杨式李雅轩老师一脉太极拳,1992年从蔡光圻老师学习推手。2003年初,因缘结识金仁霖老师,系统学习杨式叶大密老师一脉太极拳之拳技、拳理、拳史及教学体系至今。创立嘉兴一多庐太极文化传播公司,致力于太极拳传播与推广。受聘于新加坡传统杨式太极拳协会担任武术顾问。创立马来西亚槟城一多庐太极拳协会、马来西亚雪隆一多庐拳艺工作坊、马来西亚砂拉越古晋一多庐太极拳协会,担纲总顾问暨总教练。手谈之余,勤于笔耕,陆续在《武魂》、《太极》、《精武》、《武当》、《武术家》等杂志刊发文章数十篇,出版有《一多庐太极体悟录》、《杨家太极拳老拳谱三十二探究》、《<王宗岳太极拳论>校注》、《<太极功源流支派论>校注》、《<太极法说>校注》、《陈微明武学辑注》(包括陈微明《太极拳术》、《太极剑》、《太极答问》三册的校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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