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进 :兵的谎言
离家时十八岁青葱年少,如今已过而立之年。回想当兵期间,由于工作需要,大部分时间都是钢枪作伴,战友为伍,印象中陪家人只过过三个春节。与父母相隔整整一千公里,陪伴他们的时间更是少之又少,为了不让父母担心,不让家人有顾虑,对父母亲人从来是报喜不报优。“说谎”——这恐怕是我们当兵的都干过的事。
新兵
部队里流传着“新兵怕年,老兵怕闲”的谚语,说的是刚入伍的新兵,最容易过年期间想家、想爸妈。在兵役改革之前,新兵入伍在当年的12月份,入伍没几天就是法定节日元旦,这个节日还好,新兵还顾不上想家,因为入伍的兴奋劲还在,还没有正式进入训练状态,放假时间也短。
最想家的时候是春节七天长假。新兵入伍需要集中在新兵营进行入伍的常规训练,基本都在三个月时间,春节,赶在入伍训练2个多月的阶段,气候的不适应、陌生的人际关系、紧张的生活状态,再加上高强度的训练,想家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那会,我们新兵营有公用电话,还记得新兵那年大年三十,晚饭后,我和河南籍战友小李一起去打电话,只见小李拨通电话后就泣不成声,刚开始还使劲的压抑着不出哭声,我在他身边,唯独听清的是他一句句“中”“中啊”“中、妈”,再就是哇哇的哭声了……每逢佳节倍思亲,连队上下最担心的事情莫过于我们这些“新兵蛋子”因想家耽误工作,甚至逃离部队。这会,班长的笑脸迎过来:“想不想家啊?”“报告班长,不想。”可营房外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远处天空的缤纷烟火,在没人处,在独处时,泪水早已在心底流淌。
老兵
部队里的老兵,是指兵龄进入第二年以上的兵。经过一年以上的军营生活的老兵,大部分都经历过大强度的训练,或多或少都有点训练伤。
我也不例外,因为身体素质还不错,经常参加上级组织的比武竞赛,训练劲头也比较猛。当兵第四年的时候,两栖侦察兵比武集训期间,一次训练中不经意伤了腰,手术后需要静养2个月,眼看过年也在病床上度过。腊月二十九了,整整一个月没给父母去电话,我挣扎起身,想给爸妈打个电话报个平安。那个年代还没有手机,需要用固定电话。
窗外雪花飘飘洒洒,偌大的医院显得寂寥空落。固定IC卡电话在一楼,我竭尽全力从三楼挪到固定电话边上,伤口的疼痛,心情的激动,颤抖的手几遍拨错熟悉的号码。电话通了,听到妈妈声音的瞬间,百般滋味一下子涌上心头,只觉得胸腔爆裂般痛楚,有种窒息的感觉,喘不过气来,泪水早已汹涌。我一只手捂住嘴,生怕哭出了声响,“妈,我在这儿挺好的。”至今记得当时在电话里“努力”对妈妈“平静的撒谎”,放下电话的我躺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敞开了喉咙嚎啕大哭……
军官
部队工作性质特殊,纪律约束性强,不能率性而为,包括谈恋爱、结婚,都需要根据自己的情况考虑周全。军校毕业后,出于各方面考虑,在部队驻地组成了自己的小家。可成家在工作当地,避免了夫妻两地分居的同时,离桐城老家和父母亲友却相隔千里,随着时间的逐年拉长,爸妈年龄越来越老,陪伴父母的时间太少,心中深感愧疚,每每节日期间,想家念家便成了惯常的事了。
当干部,尤其是担任营连主官的,放假期间通常都在单位值班,即使是7 天小长假,也是轮换着回家休息,一旦遇到临时有突发事件,假期就“泡汤”了。假期值班的时候,也要处理各种各样的事情,白天还好,开会布置工作、迎接上级督察检查、组织各种文体活动、查访各级岗哨值班、与个别同志谈心了解情况等等,主要还是最大限度的活跃大家的情绪,尽量减缓部属他们想家的心思。
等到躺在床上,大多是夜色已深。月光、爆竹、烟火、甚至是呡一口“桐城小花”茶,思绪也会不经意间飞回千里之外的老家,扑进年迈双亲的怀抱。“爸妈,今年不能回家过春节了,明年过年一定回老家”。不知道,这是不是又一个“谎言”……
王进 安徽省桐城市龙眠人,毕业于中国人民解放军济南陆军学院,爱好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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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东南飞文化编辑部
2019年7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