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花烂漫
白乐天曾经感叹“人间四月芳菲尽”,其实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阳春三月固然有桃李杏花争奇斗妍,就是吐着乡土气息芬芳的油菜花,也盛开在三月;但是四月的乡村,更是花的海洋。
油桐花
经历过三月的风吹雨润,油桐树的枝丫就开始伸展手臂,它们的花朵就争着抢着在绿叶之间绽放了。油桐花酷似梨花,但是花朵更大,花瓣厚实,中间点缀着丝丝缕缕的粉红花蕊,恰似那微醺的白素贞脸上泛起的红晕,却无丝毫的脂粉气。油桐花开的时候,山坡上、塘堰上、田埂上,一大片一大片满眼都是白色,一簇簇一团团,像云堆雾罩,把春天的乡村装扮得分外妖娆。
油桐树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树木,却是中国乡村广受欢迎的经济树种,它结的果子叫桐子,桐子榨出的油就是桐油,自古以来是油漆涂料的上好底料,是漆家具、刷油布不可或缺的材料。记得小时候上学撑的雨伞,不是红色的油纸伞,就是黄色的油布伞,在伞下可以闻得到一股淡淡的桐油香。
油桐花开得越茂盛,乡亲们越开心。因为他们知道,秋天又将会收到堆积如山的油桐子,可以榨出又清亮又稠俨的桐油来。
刺槐花
清明过后,谷雨将至,空气中悄悄漾开了一丝儿甜甜的花香味儿。甭问,准是隔壁小区的那株刺槐树开花了。他乡闻槐香,教人更怀乡。
如果叫我给黄冈评选市花,我第一票会投给槐花。在我的记忆中,老家处处有槐树,家家开槐花。槐花开放,恣肆汪洋。那绽放的气势,跟紫藤可以比拼;那馥郁的香气,不逊罗汉果花。 对于“花”的概念,在我的脑海里落地生根就是始于槐花。小时候,奶奶摘下串串槐花,清水洗净炒鸡蛋吃,香香甜甜的美味记忆犹新。有时候,奶奶摘除槐花的花萼,让我从槐花的蒂部吮吸,丝丝甜味,直入心脾。
刺槐是那种落地能生根、有土能开花的树木,再贫瘠的土地都能让它枝繁叶茂。刺槐木质较硬,很少有人用它来做木材,但是大的刺槐树可以防风,即使一人高的小刺槐,因为枝丫上木刺朝天,是天然的篱笆。
地菜花
荠菜,在我们鄂东老家也叫地菜,是三月份最受欢迎的野菜之一。但是一到四月,地菜抽穗了,它的茎叶梢头都显老了,不能再食用了。就在这个时候,地菜花儿乐颠颠地开了。
地菜花很小,白色,花骨朵儿米粒大小,三五片花瓣儿全部开放也不过半个指甲盖那么大。因为是野菜,稀稀落落地开在山野田畈间,并不惹眼。
但是地菜花在乡下却有妙用。农历三月三,老家人时兴吃地菜花煮鸡蛋。这时恰是阳历四月,地菜花开正艳,从野地里扯回一把地菜花,洗净,用清水煮鸡蛋,水沸后,轻敲蛋壳形成裂纹,再根据不同的口味加盐或糖,不仅是天然美味,据说也是古方药膳,比起城里人卤水煮的茶叶蛋,不知道强多少倍。
我还隐约记得,也是在三月三这天,老人们会将三两株地菜花别在门楣上的气窗口,说是可以辟邪。
软萩花
软萩是清明菜,吃软萩菜只在清明前后。软萩粑就是最有特色的清明食品。清明节后不久,软萩菜开花了,再想吃软萩粑,得要来年。
软萩花是一种黄色小花,呈团簇的小绒球状,并不艳丽,也不张扬。因为不像其他杂花野草汁多味美,就连牛羊也不会啃啮软萩花。然而,这种甘于寂寞的小花儿却是我们那个年代的小学生的宠儿。
上学路上,只要看到路边悄然开放的软萩花,我们会小心翼翼地摘下它的绒球小花,又小心翼翼地夹进书本里,再小心翼翼地装回书包中。我们那时的小学教材,没有彩色插页,白纸黑字的单调的书页中也很少有插图。在我们觉得听课无聊之时,我们就用采来的软萩花朵的黄色花粉做颜料,点染插图中的景色。
因为软萩花,我们那时单调的教科书便有了一抹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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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四月,开满鲜花。听簌簌飘落的枣花,数穗穗青嫩的乌桕花,追猎猎红艳的杜鹃花,尝酸酸甜甜的桑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