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音】浠水土话情景剧：张篾匠讨债（三）
第一幕 张篾匠家
腊月初五，张篾匠气了邮电所，冇绽一哈，助蔫妥妥地回家了。堂客看篾匠的脸色，助猜出了八九分：讨债熄了火！
堂客：么地社？冇碰到所长社？
篾匠：所长是碰到了，不是原来的所长。
堂客：十年前的所长，估夺是升了官，调走了。
篾匠：冇升官，新调来的所长说，他不认识原来那个借钱的所长，他们之间还隔了好几任所长。他的上级里面也冇得嘚个所长的名字。
堂客：无事生端地，嘚大个人助跑到冇得影子了？
篾匠：我又问了那个老门卫，说是原来那个所长跟上头搞毛了，辞职不干好多年了。
堂客：屁大点邮电所，也请了个门卫？
篾匠：助是原来的一个老员工喂，退了休，又留哈来，晚上帮邮电所守屋看哨，跟小学校的保安差不多的一个意思。
堂客：那原来的所长拍屁股走了，你嘚五千块的条子找那个算账？
篾匠：我本来默道，钱是所长借的，是用在他们职工发年终奖上的，当然跟邮电所结账啊；哪晓得新所长说，原来的所长根本没有这档子债务记录，而且嘚个所长还说，原来的邮电所跟新的邮政所不是一回事，旧账他不认了。
堂客：他大的个瘟，硬是不要脸！
篾匠：我也气不过，跳起来要跟新所长论理，老门卫拉住了我，其实嘚个邮电所还撑不撑得下气都难说，“所长”也是大家叫叫的，充其量算个组长。
堂客：怪不得不敢担责任。
篾匠：以前的所长欠的钱，现在叫嘚个组长来还，冇得么大用。
堂客：凭么事没用？
篾匠：嘞个门卫说，其实当年国家财政发的年终奖已经下拨了，好像是市里还是县里哪个节绊上被人贪污挪用了。
堂客：上头出了贪污犯，哈头的人冇得钱过年。
篾匠：所以原来的所长给职工借钱发年终奖上头不认账，来来气气跑了好几年也冇人耳他，他一生气助辞职了。
堂客：贪污犯呢？叫他赔呀！
篾匠：捉进气了。可是钱赔不出啊，他愿意坐牢，助是把牢坐穿了，他也冇得钱赔啊！
堂客：嘚些剁头死的，么净害小老百姓嘞！
篾匠：嘚助是命，哪个叫我嘚赶上了呢？！
堂客（啜泣）：挨千刀的，短阳寿的，生儿不长屁眼的！
篾匠：算了，莫啖了！你啖一万遍也冇得人听到。门昼初六，我再气找万瘌痢，碰碰运气，看看他那千把块钱讨得回来不。
堂客：嘿，万瘌痢，算了吧，四转子帮他做过工的，从冇听说哪个讨到了工钱？！他助是个哈巴赖！
篾匠：唉，管他赖不赖，年年腊月初六到了，总要气试他一烙铁。万一他手上有活钱呢？
第二幕 万瘌痢家
万瘌痢家的名声全坏在他这个瘌痢头身上了。他爷活在的时乎儿，名声不坏。老万两口子助养了一个瘌痢儿，含到咀里怕化了，掇到手上怕跶了，龛得嬢（niang）。虽然日子过得紧巴巴，东挪西借邻里乡亲会搭一把手，帮一哈子。哪晓得老万两口子相继过世了，这个万瘌痢助暴露了不学好的底子，不光自己混七混喝，还把他老子临死托付的旧账不当一回事，能拖助拖，能赖助赖。
年年有人上门讨债，赖到急了，他助一句话：鄂的百事冇得，屋一间，人一个，命一条，你要觉得值钱，你哈拿气！
讨债讨回一个七白食的，谁敢答应啊？！
篾匠：瘌痢头，瘌痢头，过得好哇！
瘌痢：好个瘪儿！
篾匠：仁阁外头打工，二十六的才回，你总是初六助回了，总赚到几个了？
瘌痢：赚是赚到几个了，昨儿回来的路上，在火车上，哈输到仁阁荷包气了！
篾匠：真会开玩笑！哈输了，你还心情果喜悦？
瘌痢：我几么早不喜悦？愁也是过，喜也是过，那我助喜悦地过！
篾匠：不打邪哈，说真的喂，有冇有几个钱，多少还我一点喂。
瘌痢：篾匠叔诶，真冇得钱。
篾匠：你莫叫我叫叔，我叫你叫叔，好不好。瘌痢叔啊，我退一万步，你爷手上的债我真昼助不提，你助把你手上欠我的钱，先还一点，拿不出一千，八百也可得。
瘌痢：篾匠叔啊，我要拿得出八百，做么事不还你一千社？
篾匠：不是听说，你也在外头跟大老板跑码头了，总有几个钱吧？
瘌痢：叔啊，原本是搞了几个钱，也想把你嘚的钱先还一点，哪晓得......
篾匠：么儿地？你莫戽我，说你在外头遇到打劫的了！
瘌痢：笑话，打劫我的人，还在他娘肚子里，冇生出来。
篾匠：那你的钱呢？
瘌痢（耳语）：嘿嘿，讨老婆了！
篾匠（以为听错）：助你嘚福事儿，也讨老婆？哪个屋的舍得把女儿祸害了？
瘌痢：所以把我的钱都搭进气了社。
篾匠：老婆带回来冇？
瘌痢（朝里屋咳一声，走出个皮肤黝黑的矮胖女人，低眉顺眼，不言不语）：嘚不尔，助是果个福事儿！
篾匠：哑巴？
瘌痢：不是，越南人，听不懂我嘚儿的话。
篾匠：你跑越南气买媳妇？
瘌痢：我哪儿有那好的命，长果大，还真冇出过国。是我的一个主顾转手卖到我的。
篾匠：你做拐子？
瘌痢：篾匠叔，你莫急。我冇做拐子，嘚个女的也不是拐来的，助是仁阁买来的。到我嘚儿是二手货，也花了毛两万呢！
篾匠（不信，摇头）：你嘚个种啊，没钱还债，有钱买人，造孽啦！
瘌痢（不屑）：么儿的社，讨老婆犯法？不讨老婆，我万瘌痢助绝了后。
篾匠：老婆不是果个讨法啊！你老子老万睏到地哈，要晓得你做嘚样儿的事，要跳起来了啦！
瘌痢：不助是欠你的几个钱冇还吗？我讨老婆你至于那大动静？还把我老子翻出来说？跟你说了，嘚么早我冇得钱还你！嘚几年也冇得钱还你！！
篾匠（急了）：瘌痢头，你赖账打算赖到何年何月？
瘌痢：你看到了，屋一间，人两个，命两条，反正冇得钱！
篾匠（跺脚）：又来了，又耍赖！除了嘚个话塞到我，你还有么事招？
瘌痢：有！还有一招，要不，叫我老婆跟你睏一夜歇，所有的账，两清！
篾匠（魂飞魄散，逃）：万瘌痢，你不要脸，我还要做人！我看你个狗日的也不会有么事好下场！
第三幕 张篾匠家
篾匠气万瘌痢家讨债冇讨到，差点被万瘌痢一句话气出心脏病。灰溜溜逃回家，半天冇得话说。篾匠堂客也不晓得男人究竟碰了么事钉子，反正年年气万家讨债，年年冇得好脸色回来。
堂客（自言自语）：哎呀，万瘌痢呀万瘌痢呀，你也是个角色啊，刀枪不进，软硬不吃，冇混个一官半职，七上公家饭，算是浪费了你一块好料啊！
篾匠（气哼哼）：老天爷是长了俺睛的，要不然么原因长他一头瘌痢饼！！！
堂客：真昼么事果大怨气！
篾匠：不说了！反正这个世界啊，牛鬼蛇神满地都是！
堂客：哎呦喂，讨个债，讨出嘚深的道理来了。
篾匠：总觉得毛老头那个时代，我嘚手艺人的日子比现在好过些。
堂客：莫瞎说，你嘚个说法，用老话说，助是想复辟呀。
篾匠：同样是七百家饭，做百家松枯儿，那个年代记工分为主，不愁讨不到钱。手艺人到哪儿都有人高看三分。
堂客：哪怕不记工分，年底分红，也是先紧到做手艺的拿工钱，再分。
篾匠：唉，现在，为了讨十几年来积压的工夫钱，手艺人都成了别人的孙子了！
堂客：算了算了，不做别人的孙子。过两年，叫大狗把伢儿送回来，我跟你两个帮他带伢儿，安安心心当你的爹。钱多钱少又么样？！
篾匠：对头！钱多钱少又么样？都说我手艺好，会搞钱，到落了，钱还不是冇到手！从门昼起，不讨债了，谁愿意还，谁不愿意还，都不管了。
堂客（有点幽怨）：想到你那些年累死巴炯起早摸黑地卖命做松枯儿，忍不住要啖人。
篾匠：那你助爬到山高头，扯到喉咙啖，啖完了，解气了，助收工。
堂客：可是，啖哪个呢？果越些欠债冇还的人，从哪个开始啖呢？
（全剧终。以上内容，全是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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