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果只因好花红
小时候放学了是没有什么家庭作业的,也不可能有什么辅导班,而放学后做得最多的是砍柴、打猪菜、割牛草或放牛。
那时候的牛是属于集体的,但无论是在谁家,都侍候得好得很,因为那牛不但可以耕田耕地挣工分,还可以造粪产农家肥,而那农家肥既可以肥田肥土种菜,也可以供给集体,同样也算工分。因此割草就是少不了的,要么牛吃掉,要么垫牛圈变粪。
一帮小伙伴一起出门去砍柴割草,总是那么有说有笑,好像再怎么穷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苦恼。只是时常会觉得肚子饿,也没有带干粮之说,最多是就地取材,在山上找一些能入口的野果。像茅草根茅草蕊这类的东西是最常吃的,春天里还有刺苔,或是会有些早熟的泡,也就是悬勾子。什么栽秧泡、白刺泡、乌泡、空心泡,都会陆陆续续出现在山野。若是秋天,也总少不了猕猴桃(我们当地称作洋桃)、胡颓子(我们当地叫牛奶奶)、八月瓜、拐枣等。
还有一种东西,虽然味道没有泡那么甜,也不如八月瓜那么香,却是几乎一年四季都会找得到。不管是田埂脚、土坎后还是大路边,时不时总会有么一两丛,甚至有时候是满树红花,但依然可能在枝头找得出几个满身是刺的果,那就是刺梨。
虽然刺梨算不得什么美味,饿得急了,也不管好不好吃,也不怕浑身是刺,总是胡乱地用手或衣服抹一抹,就放在嘴里美美地吃起来。吃得多了,也逐渐吃出了一些经验,不会去找那些个表面好看的,因为那种好看的往往酸得牙紧。倒是那些看上去不起眼,甚至是黑不溜秋的,像是一颗牛屎的,那种我们叫住牛屎刺梨的,反而肉厚味甘,香脆可口。
没有人去琢磨为什么同一棵刺梨树上既有花也有果,没有人去刻意采来带回家吃,就是现采现食,简单充饥。也不会去考虑营养不营养,只会考虑有没有毒。有时饿急了,就算明知可能有毒,也会忍不住摘点来糊口。村子里就发生过好几次采食马桑泡中毒的事。
时光就这么在不知忧愁中从指缝间流走,稍无声息地就到了青年,上了大学,去了异地工作。慢慢地见识了更多的水果,包括曾经闻所未闻的榴梿、红毛丹、车梨子、蛇果等,也知道了菠萝的吃法。什么提子、李子、柚子这些当然不在话下。只是每一次回到家乡,总也不会忘记那童年时在山野里采食的刺梨,还是要去转转,去尝尝它那略带苦涩的味道。
一首《好花红》唱得那么纵情,“好花红,好花红,好花生在刺梨丛。好花长在刺梨树,哪朵向阳哪朵红。”说的就是那刺梨花。才注意起刺梨花来,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儿,满树的花朵从粉红到深红都有,似乎真的与阳光有关。也会小心翼翼地采上那么一两朵来细细端详,看那些黄色的花药花丝,似乎还能看到那些细小的花粉。或是静静地看蜜蜂在刺梨花间飞来飞去,裹得满身的花粉,后肢还会抱个花粉团。于是又忍不住在满是棘刺的树丛中寻找,总要摘上一个来品尝,细嚼慢咽,一股酸酸甜甜还带点苦涩的味道弥漫在口齿间。没有了童年时的圄囵,倒是时不时掠过一丝思念,那种对故乡的眷念。
刺梨成为了一种产业,倒不是因为它那红艳艳的花,不是因为童年的那些情,而是它的营养价值逐渐被发现。据说刺梨是维C之王,而且还富含SOD和维生素P,对抗衰老和防癌都有一定的作用,成了专门开发保健品的原料。什么刺梨汁、原汁、浓缩液、饮料,一应俱全。
刺梨种植火起来,刺梨文化也挖掘了出来,才知道它还有山王果、刺莓果、佛朗果、茨梨、木梨子、刺菠萝、送春归、刺酸梨子、九头鸟、文先果等一系列好听的名字。也知道了不仅刺梨果可以利用,它的根、茎、叶、花、果都可以入药。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刺梨变成了黄金果、致富果。
真心没有想到,这种小时候就常吃的野果,终于飞上枝头变凤凰,张开了它翱翔的翅膀。
(图片来自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