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我的父亲(上)
文//潘秀兰（河北三河）
也许是因为生活的磨难，使我稚嫩的肩上过早地挑起了不合时宜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来。我曾跟大伯哥说：以后 我一定写一本回忆录，告诉孩子们，别忘了昔日苦，要学会自力更生。大伯哥未置可否，只是笑……这些年的经历，使我有意无意地积累了很多素材。昨天和侄女闲谈，尤其勾起了我对老爸的怀念……我三岁丧母，是老爸又当爹又当妈拉扯我长大，自然少不了两对已婚兄嫂和闺中待嫁的大姐的帮助。我老爸也是三岁丧母，有一胞姐老早出嫁到红寺村，病逝夭亡。老爸很小就孤苦无依。爷爷很快就续弦了。从此，爸爸小小年纪就受继母的虐待。一来二去，爸爸学会了自卫，奶奶拿刀，爸爸抢过刀来就自己往脑门上砍，然后赶紧跑到八里外的河北屯去找舅舅求救。舅舅大怒：“这还了得，亲姐没了，这么虐待我外甥，没门儿！走，找她去”。呜拉，一帮人去我家。我爷爷生性懦弱，我奶奶七个、八个地数落着我爸。娘亲舅大，姥家人可不管三七二十一，给我继奶奶来了个下马威，一溜烟儿走了。我爸在继母的虐待中逐渐地理出个门道。听说继母撇下自己的亲生一儿一女，嫁给了大她十岁的我爷爷，就图爷爷老实，自己能当家，时不时地还能关照一下自己的亲生子女。摸准了继母的心思，从此我爸不再怕继母，我爷爷老实，可太爷爷，我大爷脾气暴躁，再欺负我爸爸，绝对不行。我大爷当时还只有两个女儿，视我爸如亲生，我爸也越来越有个性，越来越独立。为了早把我爸撵出去，十六岁就给我爸娶妻，并将我爸赶出去，让我爸妈出去单过。我爷爷奶奶和两个与我爸同父异母的姑姑一起过。我爸爸十七岁做了父亲，那一年我的大哥和我老姑相继出生。母亲大我父亲一岁，小小年纪，却要顶门立户。奶奶要照顾自己的孩子，而决不多看我大哥一眼。又过了三几年，二哥、大姐、三哥相继出世，二十五岁的父亲挑起了六口之家的养家糊口的重担。艰难的生活中，老爸不仅学会了耕钩锄耪等农活，而且成了行家里手。撒种、扬场样样精通。沉重的家庭负担，老爸还炼就了一双好眼力，帮人买羊，看有10斤重，决不会是9斤半的。后来看这羊能出8斤肉，不会是7斤9两。就这样，一来二去，求我老爸帮忙的人越转越多。后来又添了我二姐和我。成了名副其实的八口之家。吃喝拉撒都落在了年轻的父母身上。我老爸从小喜欢读书，可继母不让念。老爸很倔强，越不让念，我偏要念。不给钱，楞是在教室门外偷听了一个冬的三个月，手脚冻坏了也不怕。所以，待我三个哥哥到了读书的年龄，都送去读书。大哥见我妈太劳累，中途不念了，想帮母亲干活。我爸爸知道后不问缘由，一概以逃学论处。给我大哥一鞭子下去，在脖子上绕三圈儿。从此，我大哥好好读书、修身、百家姓、千字文等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哥好像是念了六七年书，那时候俨然是个秀才了。因为鲜为人知的原因，我二哥三哥念书少些。因为劳累，老妈身体一直不好。大姐因帮妈做针线、碾米磨面，没进过校门。况且解放前，村里也没有女孩子念书的。至于我二姐和我，那是新中国成立后首批入学的。1950年正月十几开学。那天，校院里来了很多新生，女生居多。按年龄分班。看着好像是个学生干部的张文英、张淑兴等都比我大有十几岁。她们一个班，从一年级开始念。没多久就二年级、四年级、六年级。只用了一年半载的就小学毕业了。还有的也时不时地跳班。三四年小学毕业。年长我四岁的二姐也跳班，早早地高小毕业了。而我六岁半入学，在班里算是年龄最小的了。和我同班的有的比我大七八岁，我因年龄最小，学习又好，深受老师和同学们的喜爱。老爸听说后尤其宠爱。那年，堂兄震哥去我家拜年。见我在高桌那儿打算盘，就和我父亲说：二叔，赶明就让老妹子当老师吧。我爸说：只要她好好念，她能念到哪儿，我就供到哪儿。她是最小的一个，我一定好好供她念书。我在姐妹中学啥都是比较快的，打算盘小九九、归条，都是我老爸教给我们的。因为学得快，我很少挨打。我小时上学念书一直很顺利。1956年7月小学毕业，我和几个大同学趟着齐腰深的水，跨过青龙湾河去香河刘宋考试。我老爸就让我自己去。只考算术、语文，作文题是《我的家庭》。没过多久，我被全县的最高学府香河中学录取，我爸别提有多高兴了。我老爸开始为我准备住校用品。我和二姐去柴庄合作社买来一尺八寸漂白布，我东院老叔给描上花，我二嫂给绣了两枕头面儿，做了两枕头，一个当枕头，一个装衣物。二姐给我做了件花汗衫和两套内衣裤等。大嫂、三嫂给我做新被子、薄的、厚的，还有蓝粗布面的皮褥子，雨过天晴的棉褥子，一应俱全。老实说，我长大结婚都没有这么齐全的铺盖。可见我老爸见我考上中学了，心里是多么高兴啊……到了九月一日开学，我二哥套上小车，亲自送我到五十里开外的香河中学。待办完入学手续，我二哥要赶车回去了。刚一转身，我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从此，我便独自在外求学，那一年，我13岁。第一次离家，一去就是一个月。在香中从初一到高三学习尚可，年年把优等生奖状、勤学奖状拿回家，老爸看了非常高兴。这就更坚定了供我念书的决心。曾几何时，老爸因故不在家，还关心我念书的事，看到老爸给我写的那几个透着殷切期望的字，我泪如泉涌。人家唱世上只有妈妈好，而我要唱世上只有爸爸好……
编审：赵志云
作者：潘秀兰，笔名默兰，78岁，河北三河一中退休教师。2012年高中毕业50年，同窗重聚首，以诗文会友。由此便开始喜欢写些小诗，填词，与朋友交流，老有所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