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不死的小强：塞涅卡

八卦一下哲学家们的故事

出生于公元前4年的塞涅卡，在69年的生命旅程中，当过会计官、写过不少悲剧作品，还是个雄辩家。职业生涯上，前后伺候了三位古罗马帝国时代的统治者。中国人说伴君如伴虎，陪过三只老虎的塞涅卡，自然是多次与死神擦肩而过。每一次大难不死之后，他都要举起胜利的手势：耶！又挣了一条命！

03：塞涅卡

一个打不死的小强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

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

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

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好了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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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塞涅卡读了红楼梦，他一定会喜欢这首《好了歌》。或者说，经过几世轮回投胎再生的塞涅卡，保不齐也会写出一本西方的红楼梦。

在哲学上，如果说苏格拉底之死是哲学家伟大人格的一座丰碑，那么，可以与之齐名的，大概只有塞涅卡。你可能不太容易找到塞涅卡自己的画像，但同苏格拉底一样，你一下子就能找到“塞涅卡之死的图片。

油画作品：塞涅卡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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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涅卡的一生，可谓凄凄惨惨戚戚：得意之时被流放，当了太傅却被这个皇帝学生活活整死。世人在感慨他命运多舛的同时，也忍不住对“悲观主义”有了一点积极的理解。以往我们觉得悲观主义的人，是带着悲观的眼镜，看什么都是一副惨象。其实，悲观的人是将苦作为人生的底色。塞涅卡有一套很强大的自我调节术，他的底线是：如果你想消除一切担心，那么请设想你所害怕的一切都会发生。在他看来，人生本来就是苦的，任何一点甜都是上天额外的赠予。

面对生活中一波三折的各种不如意，塞涅卡说：何必为部分生活而哭泣？君不见全部人生都催人泪下！

为了说明人生苦短，他还专门写了一本书，名叫：《幸福而短促的人生》（国内出版时大概是考虑到积极正向的引导性，简写成《论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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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蛮有钱的斯多葛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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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涅卡出生在一个骑士家庭，父亲既是一个演说家，也是一名官员。从身份上分析，童年的塞涅卡应该生活在富足之中，无忧无虑。三兄弟当中他排行老二，在罗马学习拉丁语与修辞学时成绩不错，后来逐渐进入仕途，混起官场。娶妻生子，衣食富足。

从思想倾向上看，人们认为塞涅卡是一个斯多葛派，因为他公开宣扬斯多葛派的思想与学活——这个学派的思想，简单来说，就是恬淡寡欲。他们认为在一个人的生命里，只有德行才是唯一的善，其他东西，例如财富，都是微不足道的。

不过，塞涅卡自己却很有钱，过着体面的、富足的、住在别墅里的高档生活。据说他的一些财富是放贷而获得的（不得不说还是个有金融头脑的哲学家），此外，传言他还非常喜欢昂贵的家具，特别是带象牙腿的香橼木桌子。

对于自己的富有以及世人的冷嘲热讽，塞涅卡淡淡的回应：不要阻止哲学家致富，没有人判定智慧必然贫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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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从不跟命运较劲的哲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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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涅卡说，愿意的人，命运领着走；不愿意的人，命运拖着走。好像牲口与缰绳，越较劲，只会越抽紧，任何缰绳都是顺着它伤害少，越逆着它挣扎伤害越大。对压顶而来的恶事，唯一的缓解剂就是逆来顺受，向必然低头。

所以，他从不跟命运较劲。

古罗马时代克劳狄王朝时期，在卡里古拉在位期间，由于卡里古拉严重嫉妒塞涅卡的演讲能力与声望，塞涅卡险些被刺杀。之所以逃过一劫，据说是因为他患了肺结核，到埃及的姨妈家里休养；

45岁那年，又一位皇帝克劳狄乌斯即位，塞涅卡因为惹怒了皇后梅萨琳娜，被流放到科西嘉岛。他给母亲写信报平安，说自己每天早晨都静思，并且定期的只喝清汤节食生活。从别墅搬到茅屋，从文明之地搬到蛮荒之岛，流放也没有打倒这位哲学家。

塞涅卡说：我从来没有信任过命运女神，即使在她似乎愿意和平相处之时也没有。我把她所赐予我的一切：金钱、官位、权势，都搁置在一个地方，一个可以让她随时拿回去而不干扰我的地方。我同那些东西之间保持很宽的距离，这样，她只是把他们取走，而不是从我身上强行夺走。

这大概就是无欲则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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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被尼禄整死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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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观各国历史故事，有一个高危行业便是：皇帝的老师。

从科西嘉岛回来后，塞涅卡被任命为皇子的老师，做了太傅。罗素在《西方哲学史》中描述这一历史时，用了这样一句话：比亚里士多德更不幸的是，塞涅卡所教的学生就是皇帝尼禄。对于这位尼禄皇帝，世人称之为“嗜血的尼禄”，作为古罗马乃至欧洲历史上臭名昭著的残酷暴君，后世围绕他而展开的史料与创作相当之多。

“得益于”这位学生，塞涅卡之死也成了哲学史上值得书写的一页。人们疑惑：聪明如塞涅卡，怎么会看不出尼禄凶残嗜血的本质呢？

塞涅卡在一本名为《论恩惠》的书中专门讨论过忘恩负义，他认为：过度的自尊可能导致忘恩负义，过度自尊的错误就在于道德上对自我偏爱，只关心与自己有关的一切。

贪婪会泯灭人的感激之心。

尽管知道尼禄会对自己采取不可思议的手段，塞涅卡却无法逃脱。现实的缰绳是：塞涅卡早已看出苗头不对，却无法逃脱命运的归集。虽然他两次提出辞呈，希望能够退出宫廷，到郊外自家的别墅里度过默默无闻的晚年。但每一次都被驳回，每一次，尼禄皇帝都用热情的拥抱加以挽留，并声称自己如此热爱老师以至于无法离开亲爱的老师。

当被尼禄拥抱时，塞涅卡在想什么呢？他的心在滴血，还是在痛哭？

塞涅卡的死亡过程是相当一波三折的：在自家别墅里，塞涅卡收到来自学生尼禄的命令：请自尽。塞涅卡说我想再写点儿遗言，使者说别啰嗦没时间了；他的妻子想追随他而去，割腕流血至一半儿被用力抢救过来，因为尼禄皇帝不允许任何人陪着死去。根据古罗马历史学家塔西佗的记载，由于年老和饮食节俭造成的体质虚弱，放血无法让他死去；于是，塞涅卡要来了给苏格拉底服用的同一种毒药，但是喝下去以后仍不见效；最终，仆人们把他放进一缸热水，用蒸汽憋死了他。

前后换了三种方法，塞涅卡终于把自己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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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涅卡死于公元65年。

在他生前的最后三年里，每天守着这么一位皇帝，塞涅卡除了做好随时赴死的心里准备外，只能寄情于自然，搞搞科学探索。他观察闪电，认为闪电是一团压缩的火猛烈甩出来的；他研究地震，认为在大震之后，通常只有较轻的余震，因为第一次激烈的震动已经给挣扎的空气打开了出口；他探索大自然运行的规律，并用诗意的语言写下：

隆冬带来严寒，我们必须颤栗；夏天带着溽暑回来，我们必须出汗；气候反常有损健康，我们必须生病……我们无法改变事物的秩序……凡是你不能改变的，最好忍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