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濠有种小吃,名字土土“猫屎条”,却是喝茶好配料!

01

天津的朋友给我寄了一箱麻花,个头很大,吃起来很费劲,想想还是没有猫屎条好吃。猫屎条,是达濠人对兰花根的俗称
“娟娟芳兰花,托根千仞峰。
兰花根,多么富有诗意的名字,刘伯温的两句诗道出了现实中兰花根的坚韧。
因为造型相像,人们把这种用糯米粉、白糖、葱茸油炸而成的条状小吃称作兰花根。实际上,兰花根与兰花并没有任何关系。就像先前网友的玩笑,老婆饼没有老婆,驴打滚没有驴。
但相比兰花根,我更愿意叫它的俗名,猫屎条。无它,同样也是造型相像。
兰花根并不是达濠所特有的,这种小吃潮汕地区都有,四川、江西、福建、贵州也有,这些地方把它当作一种特殊的糖果。四川的兰花根,据说是乾隆年间广东一位叫陈奕桂的糖商在铜梁县发明创造出来的。
兰花根各地的做法大同小异,只是出品造型不太一样。外省造型圆润、笔直,表面多为颗粒状的糖晶反观潮汕地区的兰花根,形状都比较粗犷扭曲,有点放荡不羁、信手拈就的感觉。但其它地方的我吃得少,我只说在达濠市面上买得到的猫屎条。

02

达濠卖的猫屎条分两种,一种是单独散装卖的,一种是拼装在一包包的馔盒里面的。

馔盒和进盒,原本是潮汕地区祭祀中用来盛放供品的器物。传统的馔盒通常是金漆木雕的,有底座、有果盘,可以摆上各色传统的饼食。进盒则是一个长方形的木头匣子,同样用以盛装供品。但诸如馔盒这种高档而隆重的器物不是普通人家都能置办得起,平时也用不上,家里有喜事时,可以到祠堂借用。

后来,为了满足人们方便、省事的需求,饼铺直接把包含有豆沙饼、冇方、束砂、珠糖、酥糖和兰花根等多种饼食在内的袋装组合称为馔盒,或者进盒。

简易版的馔盒在达濠是很畅销的。对于常年料理拜神事宜的老人们来说,在各种神诞、家祭的供桌上,一份包装上印着“龙凤呈祥”、大“囍”大“發”等喜庆字样的馔盒都是不可或缺的供品。但对于小孩子而言,馔盒就是一份零食大礼包。

馔盒的保质期不长,一旦结束成为供品的使命,就必须在较短的时间吃掉,不然容易变味。

03

阿公从前很喜欢吃馔盒里面的饼食。

上了年纪之后,阿公的牙齿掉光了,尽管有一副假牙,仍然咀嚼不了粗硬的东西。但为了吃,他总能想到一些新奇的办法。

酥糖咬不动,他就找来一个捣胡椒用的臼囝,将酥糖槌成灰状,倒在碗里,拿勺子舀着吃。

有些冇方时间长了太硬,他将就掰下一块,泡在热水里,筷子搅动一下。米粒在热水的作用下膨胀散开,发出滋滋的声响,有点像陆丰的炒米擂茶。喝上一大口,糯米油香犹存,热水因糖浆变得微甜,仿佛打开了新世界。

我跟阿公喜好不同,拿到馔盒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里面的猫屎条抽出来。

我小时候经常牙疼,那是对甜食百般依赖的恶果。面对各种各样的糖果,我是来者不拒。含着糖果睡觉那是常事,早餐往平淡无味的白糜里加两调羹糖也是经常瞒着大人做的勾当。以致于大人们常说,背布袋的老乞食(乞丐的意思)用两粒糖就能把我骗去卖掉。

我喜欢猫屎条的原因,就是因为它吃起来又香又甜。而这种甜,来源于猫屎条外面那一层并不均匀、些薄些厚的糖霜。

04

上小学的时候,但凡家里有拜神祭祖,我就能吃到猫屎条。

家里的拜祭一般在上午进行,于是下午上学前,我就可以从八仙桌上的红盘里抓一把猫屎条,装进塑料袋里,一边走一边吃。

上课上到一半,肚子觉得饿了,伸手到书包里摸上一根,趁老师不注意,低下头塞进嘴里。

猫屎条很脆,不能嚼出声音,只能含着,先让外面的糖霜融化,再让里面的酥脆部分融化,等到化成糊渣,再囫囵吞下,静静地体会唇齿留香、甜咸共存的感觉。

但有时候,这种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小动作还是逃不过老师犀利的眼睛,我甚至觉得他们背身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可以从后脑勺窥视到底下学生的小动作。

我清楚地记得有一回,刚埋下头偷偷含了一根,正慢慢咀嚼着,老师突然转过身来,盯着我说,“吃什么呢这么香?”

“猫屎条!”我悻悻地说。

同学们哄堂大笑,我的脸唰一下就红了。

“为什么上课吃东西?”

“伊肚困了。”几个同学笑着抢着说。老师摇了摇头,没收了我书包里剩余的猫屎条,叫我出去门口站着。

一个老师经过,问我为什么罚站,我说忘记戴红领巾了。

老师扶了扶眼镜,又扯了扯我胸前的红领巾,“这不是戴着嘛。”接着,老师看到了我嘴角残留的白色糖霜,又说了一句,“偷食喏着知拭(cig4) 喙(cui2)”(偷吃不知道擦干净嘴的意思),笑着走开了。

教室里老师继续讲着课,时不时往窗外瞟一眼。我背着手、低着头靠在墙边,感觉无地自容。正发着呆,学校旁边的老爷宫放起了鞭炮,继而传来了一阵锣鼓声。这是一年一度老爷生(三山国王诞)。

我突然开心起来,大概是想到又有猫屎条可以吃了吧。

05

去年农历十月,我从老家拜完天公回到深圳,带着一些猫屎条到一个潮州同学家里喝茶,他拿出父亲珍藏的凤凰单丛请我品饮。

三杯下肚,奇香浓郁,韵味悠长。同学说,“这是鸭屎香。”

鸭屎香是凤凰单丛中一种特别的香型。饶平的茶农在刚发现它的时候,怕别人偷走嫁接,便称之为鸭屎香。名字同样不雅,却是上上之品,一点都不俗。

“巧了,我这叫猫屎条。”我紧接着同学的话说。

他拿起一根,闻了闻,又端详了许久才吃下。

我想起有个朋友曾跟我说过,她以后的小孩一定要叫狗剩、狗蛋一类的土名,接地气才长得好。我笑了,又想起经常有好些人来问我找一些好听、文雅的字眼给小孩起名,真是截然不同的态度。

即便我知道那位朋友起土名的说法可能是句玩笑话,但我觉得,她虽然不是艺术家,但一定深谙“大俗即大雅”的道理。就如同鸭屎香、猫屎条,这些土名俗称都不能掩盖他们作为珍品、作为特色美食的本质。庄子不也说,道在屎溺。

同学提壶又冲上一轮,指着杯中的茶汤说,“不过现在也有雅称,叫银花香。”

“我这也有雅称,兰花根。”

“倒是绝配。”同学笑着说。

吃一根猫屎条,喝一杯鸭屎香,同学感叹着,人间至味,有时莫过于此。

来源 | 许才子、汕头旅游官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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