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

老九是我在长师读书时的同学,同寝室的九个兄弟中,他年龄最小,我们都亲昵地称他为九弟。而今,屈指算来,我们离别也有近二十年的光阴了,在这离别的时光里,老九的影像总是不知何时,不分何地地闯入我的记忆中。

人生初见时的老九,有着标准的国字脸,浓眉,大眼,由于年少,表情里还流露着淡淡的孩童的纯真。老九家在山西,可能是在黄土高原呆惯了,对长师的一切都充满了新奇。虽然那时大多数的同学都对长师的诸多方面不满意,可在怨声载道中,却总是能够听见老九无意中流露的,夸耀长师的话语来。在他的眼里,长师是大的,是美的。记得老九刚来长师的时候,闲暇时最主要的活动,就是经常自己在长师校园闲逛,东走走,西看看,把长师的一切风景尽收心底,那时的他,心情应是新奇的,欢喜的。

老九年幼,最难得的,是老九的性格里还保留着黄土高原人的淳朴、善良,心无城府的他,渐渐地赢得了寝室八位哥哥的喜爱,宠溺之情,溢于言表。

记得刚上长师的一个炎热的秋日,我正在寝室中躲避阳光的侵袭,感受着居室生活的凉爽。老九从门外进来了,央求在室内闲坐的哥哥们陪他到外面玩一玩,散散心。我本是懒怠出行的,可是看到老九脸上满溢的渴望,再想到自己也是初来长师,还没有看够长师风景,就答应了。于是,我、老八、老九,还有一个不知是老七还是老三,亦或是老四,反正是四个人,拿着那时流行的傻瓜相机,浩浩荡荡地出门了。

我们一路向北,首去的地点就是与校门相邻的长师的那片茂密的树林,对于当时的我们来说,那里的景致还是值得一观的。

渐近中秋,树叶也有了欲颓之势,但浓浓的树荫足以阻挡林外的阳光。我们在凉爽的树林里走走停停,一边观赏着周围的风景,一边拿出相机,把风景做为背景,留下青春的影像。老九随心而走,成了我们游玩的引路人,在树林里玩够后,老九顺着林荫小路,往东面的生化楼方向走去,因为他知道,在那里,有长师著名的“未名湖”。行进的路并不平坦,长师的荒僻就在于人工的痕迹很少,可能是由于长师建设资金的缺乏,也可能是为了刻意保留这份原始风貌。草木葳蕤,恣意地生长着。我们像柳宗元游览小石潭一样,“伐竹取道”,越沟拨草,探幽着一处处的风景。老九玩性很浓,也爱拍照,在陡峭的林中斜坡上,他要照相;在短狭的石拱桥上,他也要留影。我们玩的兴致也被他勾起来了,释放着自己青春的激情。现在想起来,我还有点后悔,为什么我就没有多照几张相,多留几个影呢?青春是一去不复返的,而照片是留住青春的最好的方式。现在的我,能够留下仅存的几张照片,真是应该感谢老九。

终于见到了长师人眼中的“未名湖”,那仅仅是一个不大的池塘,里面杂草丛生,藻荇纵横,芦苇高耸,在池塘的四周疯长着。而中间的水深之处,波光荡漾,在微风的吹拂中泛起阵阵的涟漪。老九欢呼着,雀跃着,惊叹着景色的美,赞叹着湖水的清。是的,那时的“未名湖”,保留着野生的,原汁原味的美,是那么随意地,在长师的东北角,静静地存在着,嵌进了长师学子的记忆中。

在外面的时间很久了,渐渐到了晚饭的时间,可老九玩性未艾,位于生化楼前面的芦苇丛也成了他涉足的地方。芦苇丛的水已经干涸,我们踏在上面,土松松的,软软的,感觉很是舒服。“拍照!拍照!”老九用他那带有着浓浓的山西口音的普通话呼喊着,我们微笑着,一个个地照着相,三三俩俩地照着相。当我照相的时候,老九竟然“以下犯上”,拿起一根芦草站在我的旁边,伸向我的耳边,而我正专注地看着镜头。当看到照片的时候,才发现他的顽劣之举。当时的我,笑闹着斥责他不敬尊长;现在的我,却只能温馨地回忆他的无赖。

后来的某日,老九的生日到了,好像是一个有雪的冬日,寝室的兄弟们为他过了生日。寝室兄弟们聚在一起,吃着菜,喝着酒,虽然具体的细节记不清楚了,但那晚,我们兄弟九人兴至之时,高谈阔论,羽殇飞舞,快乐得很!我甚至还记得,那晚的啤酒喝起来很是舒畅,那晚的锅包肉很是香甜。那晚的老九很是幸福。

老九在长师的生活是快乐的。中文系的学习任务并不繁重,有大把的时间用于个人自由的支配。于是,老九白日纵情恣意,夜晚读书练字,在学识增长的同时,老九的年龄也在增长着。明显的标志就是嘴唇上的胡须愈发浓了,于是,老九就用我们的剃须刀开始刮胡子,可是,越刮越浓,越刮越密,真是“剃刀刮不尽,次日又重生”啊!可老九很是高兴,为自己的长大,为自己的渐显成熟。

可终究青春的时光是短暂的,我们要毕业了,在毕业前的那段时光里,老九好像沉默了许多,不再像以往那样的叽叽喳喳。可在班级毕业前的聚餐上,老九却说了很多话,也喝了很多酒。从饭店出来的时候,下起了小雨,那场雨虽然不大,但却足以把悲伤宣泄。

毕业后,在老九回长春参加自考的时候,我们又见了两面。在站前的长江路的一个酒店里,长春的几位兄弟和老九坐在一起,一边吃着,一边叙旧,回忆着我们的大学生活,一阵唏嘘感叹后,嗟叹着时光的无情。老九长大了,宛然一个山西大汉的模样。由于旅途的奔波,脸上满是疲惫,但见到他的几位长春哥哥,老九很是高兴,说他在山西自己的家乡工作了,生活稳定了。为了让老九好好休息准备考试,我们结束了这次难得的相聚。老九考完试后,匆匆地,要坐火车回家,我去车站送他,并在长春站照了合影。

转眼,离这最末一次的相见也有十六七年的时间了。别后经年,对他的状况所知甚少,只是在大学群里简单地闲聊了几句,他那一句句“二哥”,虽然是无声的文字,但看着却是那么地亲切。不知此时的老九,站在我的面前的时候,我是否能认得出他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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