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蕙：回忆父亲杨宝森
杨宝森先生（1909—1958）
1939年我刚几个月大的时候，就被母亲赵霞章抱回收养，并为我取名文蕙，是希望我如兰花般清雅。从此，我在父母的疼爱下度过了幸福的童年。
我母亲喜欢看书，她的床前总是放着很多书，像《聊斋志异》《说岳全传》《石头记》等等。
杨宝森、杨文蕙父女合影
父亲除了每天练功、调嗓子之外，就是喜欢书法，还常有人请他写扇面，再有就是侍弄花草、喂鱼，或者站在廊下看我玩耍。俗话说，女儿和爸爸亲。我就是总粘着父亲，他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我最开心的事儿就是跟他上戏园子。他坐在车上，我坐在他膝盖上；到了剧场，他化妆，我在旁边看；等他上了场，我就遛到前台看戏，等戏散了时一起回家。
《击鼓骂曹》 杨宝森 饰 祢衡
父亲从来没有大声训斥过我，只是给我讲道理，告诉我应该怎样做。记得小时候我在胡同口的一家小店买零食，店主知道我是杨宝森的女儿，就主动允许我赊帐，不久我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偿还了，就赶紧告诉了父亲。父亲替我还清了账之后对我说：“这种事今后不能做！”这句话让我铭记了一辈子。在金钱上不能有任何差错，这就成了我做人的准则。
《定军山》 杨宝森 饰 黄忠
我上了中学后，父亲的身体却慢慢差起来，尤其是到了1957年时，他经常疲倦，每次演出回家总是显得很疲劳，嘴唇起干皮，额头发黑。但是我年少不懂事，总觉得他只有40多岁，有点病吃几副药就会好的。1958年初，我父亲感冒了，当时正赶上我的学校第一次组织下乡劳动，父亲说：“我觉得现在好点了，难得的锻炼机会，你就去吧！”他躺在床上还指导家人如何为我准备背包、衣物，就这样我高高兴兴地劳动去了。没想到，这就是我和父亲生前的最后一面。
《空城计》 杨宝森 饰 诸葛亮
父亲一生勤奋，对艺术精益求精，创下了韵味醇厚的杨派艺术，传唱至今，不仅观众喜欢，而且深受梨园同行赞赏。在这一点上我很有体会。记得小时候我在后台玩时，每当父亲唱到核心唱段时，后台会特别安静，大家都在默默地倾听。大家爱听他的唱，有的人完了活儿本可以回家的，但总要看完了父亲的演出再走，甚至有人为了学唱心甘情愿在剧团跑龙套。父亲对待演出是非常认真的，不管面前有多少观众他都会精神饱满、一丝不苟，而且越唱越好，观众的反响也就越来越热烈。
1958年文艺界公祭杨宝森会后合影
父亲的先天条件并不是很好，经历了很多挫折，但是他通过不懈的努力，取得了成就，得到了大家的承认。所以我有这样的感悟：不要怨天尤人，不要患得患失，功到自然成。只要自己是进步了，就无愧于心！
（摘自 《中国京剧》杂志 2009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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