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竹木简牍的出土,可谓考古学界的重大发现,拓宽了人们对书法的认知,对书法理论和书法创作都有极其重要的意义。里耶秦简,便是其中重要的组成部分。
里耶秦简,发现于湖南湘西里耶镇里耶古城的1号井,先后出土秦简超过37000枚。里耶秦简中有我国最早、最完整的乘法口诀表,比西方早600余年,有着重要的史学价值;里耶秦简与其他秦简比较,有着风格多、规律强、出土规模大、艺术性丰富等特征,是书法学习临摹的上佳范本。
里耶秦简大多书于秦朝,部分是战国时期书写,属于古隶。文字宽度大多书于0.5—1cm之间的竹木简上。里耶秦简用笔由篆入隶,书风既有篆书的古雅,又有隶书的飘逸;大多撇画细,捺画粗。结构上,多取纵势,大多字势向右下倾斜;字形外轮廓富于变化而形态各异。
我们选取里耶秦简中的一品(图1)作解读。本品共3行78字。其用笔简练干脆,转折迅捷而衔接自然,用笔得弹性之美。起收圆润,多取篆书笔意。大多行笔轻盈,少数字用笔按压较重,如文末的“壬”“手”等字。结构上,中宫紧缩,富有张力,字内空间自然而富有变化,具有建筑之美。字势上,大胆取势,平正与险绝交错,富错动之姿。斜势的大量应用是本品秦简的重要特征,作品中绝大多数字向右下倾斜,并有大量长线条的运用,增强作品气息的贯通,意蕴悠长,如“却”“启”“陵”等字;同时,加强字势对比,字组节奏感明显,宛若后世的行草书,如“正”“月”“丁”“酉”等字。作品整体章法独具匠心,全文共3行,前两行字小,行距紧凑;第三行字大,行距空灵;通篇点、线、面结合,“丁”字聚点成形,三行前一行半以线性表达为主,后一行半块面感强烈,三者组合张弛有度;线条中轴线有部分摆动,整体向右倾斜,大大丰富了作品的动感。字法是学习里耶秦简的重点,也是阻碍很多爱好者对其望而却步的重要原因。对于字法的学习,首先,要多积累里耶秦简的原始素材,如中西书局所编《里耶秦简博物馆藏秦简》、日本二玄社出版《简牍名迹选》等。其次,要勤查工具书,遇到拿捏不准的字要查阅相关字典,如中华书局出版的《秦文字编》、李正光等编著的《楚汉简帛书字典》等。同时,要加强对其他秦简的学习。秦简的共通性较多,笔法、字法等大多大同小异,可以辩证吸收并加以运用,如睡虎地秦简、岳麓秦简、北大秦简等。最后,要加强对古文字的研习,尤其是对小篆的学习。篆书是秦简的基础,秦简多和小篆同期,部分秦简没有的字可以采纳小篆字法,再以秦简的笔意书之。书法创作是检验学习效果的试金石。对于里耶秦简的创作,窃以为首先要多临摹。临摹是创作的基础,入古愈深,所得愈新。在临摹过程中,要把握好笔法、字法、章法等的规律特征,尤其要加强精准临摹。临得越像,汲取原帖的营养就越多,创作起来也更容易;反之,创作则显肤浅,会离原帖的精神气质越远。临摹时,建议字的大小以3cm左右为主,字过大,对笔力有很高要求;字过小,又很难将毛笔的弹性充分释放。字法是打通创作的必要条件,没有掌握准确的字法,秦简的创作就是纸上谈兵。因此,学习秦简加强字法的学习不可忽略。在创作过程中,我们还要关注秦简的动态之美。秦简可谓秦代的“民间书法”,相对秦篆的毕恭毕敬,秦简的书写在字组关系、行气等方面承大篆遗风,我们在创作的过程中要强化书写性、节奏感,方能在章法上营造“气韵生动”之态。最后,还要加强字外功夫修养,多看书、多读史,尤其是对秦文化的了解,方能很好地提升作品的整体格调。明代造园学家计成在《园冶》中说:“园林之美,需纳千顷之汪洋,收四时之烂漫。”对于里耶秦简的学习,也是一个漫长过程,需要我们汲取多方面的养分——文字学的积累、技法的锤炼、综合素养的提升……让我们一起努力,共同挖掘先贤为我们留下的宝贵艺术、精神财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