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支教日记(6.30)
改作业,看到特别好的书写,心情大好,再一看名字,心情更好。因为,这是一个以往连作业都不大完成的家伙。
不过,越改越不对劲,这作业更像是另一位同学的作业。于是再看了看名字,名字写得很清楚,不过在名字的前面还有一块长方形的涂抹。虽然涂抹得很用心,不过,对着光还是能很明显看到是另外一个女同学的名字。
这家伙!这都要毕业了,还欠揍?
说是欠揍,其实真是一次都没有动过手,我总是留出时间让他们面对自己,然后谈想法,从这中间去辨析错在哪里,可以怎么补救。教室讲台上长长短短几根教鞭,都是孩子们自发带来的。如果经过反省之后,觉得自己确实做错了,应该接受惩罚的,那就自选教鞭,自己选择方式提醒自己,拿一下教鞭也表示惩罚。
走进教室,同学们开始分发家庭作业,我注意看了看那位同学。他拿到试卷,笑眯眯地翻看了一下,然后就放在桌上准备听写。他不知道有一双眼睛正在默默地等到。
接下来听写,听写完之后就是讲家庭作业。大家拿出家庭作业,唯独那个女同学没有,女同学开始慌了。小组长站起来说:“早上,她是交给我的,可是我转过来的时候,她的卷子就不见了。”我一直关注着那小子,他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女同学被请上讲台,接受惩罚。我请了那小子上来,请他帮忙我惩罚。他有一丝的犹豫。下面的同学情绪也比较激动,有不解的,有打抱不平的,有期待的,还有纯看热闹的。大家七嘴八舌,那小子腼腆地笑了一下,还是把教鞭轻轻地落在了女同学的掌心。我问:“你为什么轻轻地呢?”他看了我一眼,稍显犹豫,准备重重地敲打下去。
这可真是有些让我吃惊了,这小子,还真准备把这戏继续往下演呢!我拿过教鞭,对着小腿,啪啪就是4条。“说,我为什么这么生气?”我瞪着他。“我不知道。”看上去他非常委屈。“我想问,你手里的作业是你自己的吗?”沉默。看着他沉默,我更是来气:“当作业发到你手中,你笑眯眯地就把作业收好了。我想问,昨天那作业,你完成了吗?”“没有,我没有做完,空了几处。”“那你拿到的卷子是什么样子的?你一点都不奇怪拿错了?”我气不打一处来。
“我好像没有得罪谁,他为什么要这么陷害我?”他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反而冒出这一句话。然后开始大声争辩,自己是怎么交的作业,后来他又怎么样了。这下可就热闹了,男同学跃跃欲试,都想来当这个侦探。而他,还在各种述说早上交作业的经过。
难道真的是我错怪他了?难道真有同学做这样的恶作剧,而且还把他原来的卷子刻意丢掉了?
经过他选定的同学们一番探究,得出结论:从名字上看,应该是他写的,因为其中一个字的写法很是相似。可是,对于这个结论,他依然是强烈反对,觉得自己是被冤枉的。
看着他的神情,好多的想法涌上心头,真相其实已经不太重要了。重要的是在整个过程中,孩子们看到了什么,坚持了什么?看到了老师一连串莫名其妙的举动,没有人提出质疑;当老师要求他惩罚别人的时候,他没有提出质疑。我觉得这比改名字的事情更值得提及。
“同学们,即将毕业,我们总是要为以后留下一些谈论的话题。这件事情的答案,会在你们以后十年或者二十年聚会的时候自然出现。我们拥有的就是时间。刚才的整个经过,让我震惊的是,没有一个人对事件、对老师的行为提出质疑,这更是让我担心。我告诉有两个同学,不要轻易受别人鼓动。今天你们是不是就轻易被鼓动了呢?而且鼓动你们的还是老师我。首先,我得为我的行为道歉。”
林良先生在《儿童文学里写好人》一文中说:“处理儿童文学的主题,完全可以以'善的演示’的方式,避免'不善’登场表演,是办得到的。”虽然,他说的是如何处理儿童文学的主题,但是,处理儿童的问题,也应该要有这样的一种意识。
如果我重新面对这件事情,我一定是会选择把这个小子单独叫在一边询问,事情一定会变得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