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到了
时间到了
崔小红
时间到了,灯光亮起来,风带着雨点落地的声音敲窗而入。如果江淮大地入梅季节的雨点能够洒在干涸的罗布泊,那一场铺天盖地的沙尘暴会偃旗息鼓吗?
余秋雨在《壮士》一文中写道:罗布泊一场铺天盖地的沙尘暴终于过去了,余纯顺准备起身,但突然用手捂住了胸口。他立即领悟,时间到了。那好,脱去衣服,回到四十多年前来到世上的模样,然后抬起头来确认一下方向,面对东方,面对上海,靠着灼热的沙丘,躺下。时间到了,时间果真到了?
余纯顺是徒步中国的探险家,是上海男人里的壮士。华夏山川是为壮士铺展开来的。没有壮士的脚步踩踏,它们松松垮垮地堆垒,懒懒散散地流淌,吵吵嚷嚷地热闹。当壮士来了,当生命投向一种精神追求的时候,华夏河岳如金锤击鼓,立即精神抖擞。时间到了,余纯顺走了,他的语音刚落,他的背影已飘浮进沙海,不再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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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到了,到了秋天,到了我的一个人的中秋。中秋佳节本应彩空悬明月,无奈秋雨空濛,禁言了鸟儿,淋湿满月变得残缺。
余秋雨在《中秋》里写到张爱玲的中秋,那是事关人生的一次撒手。她一个人在寓所里寂寞的美丽着,归去典雅。余秋雨说,在中外文学史上,生前寂寞,死后热闹的故事很多,却很少有张爱玲那样,满世界在为她而热闹,她却躲着,躲得谁也找不到她。自我埋没式的寂寞,并非外力所迫,而是一种深刻的故意。深刻到什么程度,还需要凭借更多的材料来思索。
张爱玲在用文字让世界认识上海,张爱玲的上海。她是属于文字的,属于她的时代与天空,没有如今文坛那种肤浅的得意,琐碎的期盼,无聊的激愤,颓丧的失落。
如今的文坛有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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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到了,我的相思蘸满花瓣,独自飘零伴着水流,可以确定,我思念的人儿已经走丢,望庭院深深寒影疏,以后还有许多个中秋。
余纯顺是壮士,初来乍到不会迷路,举目无亲不会孤独。他摆脱惯性,摆脱平庸,在生存的边界线上领悟自己。如果不再回归,那就在倒下时面朝出发地上海。
张爱玲死的凄楚?不。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选择与设定的——她的辞世方式,包括衣着姿态。有了这种选择,她的晚年让她的内心在孤独中喜气盈盈。她的秋是气质秋,她的心是琴声心。
时间到了,我揉揉眼睛,在睁眼看世界之前,先用耳朵去捕捉窗外的雨声。我知道,那棵樱花树的根部,垂着一簇凌霄花,还有草丛里喧嚣的虫鸣。远处,我的淮南在风雨中是什么样子的?我要去看看,却不会让脚步停留。
《时间到了》
作者:崔小红,省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