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地在一首诗里活着(组诗)/吕 煊
安静地在一首诗里活着(组诗)
吕 煊
每一株草木都留给我安慰
这里的每一滴露珠
我都能道出她们的敞亮和晶莹
在这里 我从一泡茶水里
喝出兰花的香味还有倒茶妹子的野趣之美
我熟悉这一方水土的成色
在西溪古镇 这里的草木是香甜的
饥饿的味蕾曾将这里的女子 塑造成腰姿纤细
农田上插秧机前 她们抛洒秧苗的弧线
比孤烟还圆 我曾陶醉
古典与流行的田野是如此的迷人
多年后我站在西北大漠的暮色里
起伏的红霞再次呈现故乡遥远的清凉
热爱是我对故乡最重的抒情
这里的每一株草木都留给我安慰
让我学会敬仰学会低头
2020年7月4日
贴沙河上的鸟
每天早上路过贴沙河
每天都能遇上守护在这里的一群鸟
晴天它们在河面上飞翔
下雨天它们就在河边的树上孤立着
很像从水面突然冒出来的一个个拳头
庚子年的春天比较寒冷
厚厚的大雪覆盖了人们的眼睛
今天看到阳光
让我想起了上班路上的贴沙河
当然还有河面上的那一群鸟
2020年7月20日
庚子年绍兴大禹怀古
大禹是一个人物
他的衣襟里藏着收拢洪水的宝器
他的手心里握着人间的冷暖
民心是治水这座大坝的兴奋剂
隔绝雨水阴柔的侵入
也阻挡洪水肆虐的咆哮
那些在茅草屋上搭窝的燕子
它们衔来了泥土 也衔来了安宁
流传于世间的大禹 三次路家门而不入
我想他是羞于回家
此刻我理解 一个男人的胸怀
洪水还在 羞于面对膝下的承欢
大禹是一个人物
山水相连 一座座的古桥
是洪水在他的乾坤壶里被按下了头
水还是那些水 它们终于去了它们该去的地方
良田适时插上了四季的秧苗
八百多座 千年的古桥
一直就这样在大禹国的版图里活着
2020年8月11日改定
我就想安静地在一首诗里活着
我一直想写一首让人敬仰的诗
用我的肌肉和热血做它的基石
像我父亲在乡下盖起的土屋
温暖和自由让这里的时光似流水
我一直想写一首可以流传的诗
可以让爱冲刷所有饥饿的名词
像我母亲精心伺候的土地
植物的根部储满辛劳和丰收的期盼
我一直想写一首让自己满意的诗
所有的荣耀化成小鸟口中衔着的粮食
赞美和掌声如我拒之门外的野草
我就想这样安静地在一首诗里活着
这是我对这个世界说得出的一点点贡献
2020年2月27日
布谷村有一面湖像镜子
中年的山水里
若再盛放爱情
似乎违背显山露水的原则
汤江岩上隐含的寺庙
可以用皴的技法
鼓的声音就需要智慧和远见了
我站在芝麻的白花前
细数远处的流水
平静的湖面 是否抚平谷底暗藏的蛟龙
那些在我们到来时
早就皈依五指山上的布谷鸟
它们神奇的言说 浇灌着这里的植物和水稻
布谷村有一面湖像镜子
2020年8月18日
天台山醉酒记
一
酒 对于酒徒是一棵救命的稻草
天台山的酒 温和中含有暗香
清澈的内心迷惑酒水的高度
唐朝的词语从夜晚的清凉中醒来
揺摇晃晃 需要适应酒温的发酵
友情的炭火挖出袖中珍藏的炙热
醉了 就捧出真心赏一次明月
蘸一点酒香写下静候的诗句
二
天台山 仅从海拔的高度考量
只能算是合格
天下的山水都有一张相同的面孔
新奇和神秘是留给游人的
我有很多的朋友在这里生活
我非常敬仰的拾得
也是在这里得道的
每一次来天台
我都想轻轻地告诉我的亲人
我心里一直翻滚着热爱
三
国清寺 是天台山的一处地标
一个教派和一棵隋朝的古梅
虚实相间抬高了山门的位置
沉黙起伏的群山 铺起长长的隧道
每一个朝圣者的脚步都能擦出声响
尘埃里的那一声声的吆喝
像落在诵经声里的一朵朵梅花
花瓣鲜艳如雪 木鱼声隐逸
那是去年冬天的某一日
我正换上一匹千里马赶来天台
2020年7月28日
我得习惯早上六点起床
地铁是我穿越这个城市的工具
地铁是拥堵人生里唯一准点的工具
我和我们每天都在使用
那些像我一样匆忙的人群
每天早上从家里出来奔向各自的职场
每天晚上从各自的职场返回家中
我们在消费人生时也被地铁消费
我们得习惯早上六点起床
然后去地铁里寻找自己的座位。
2020年9月21日
再上龙井村
龙井的山峰很奇特 在西湖边
浓密的树林遮掩它的倾斜
从上而下的风 隔开盛夏和秋天的吵闹
秋天的龙井满眼都是祥和
她铺开一年里充盈的美好
我喜欢山路两旁的桂花 有金桂也有银桂
花香浸泡在草木枝头的露色里
龙井山上茶树是第一位受益者
龙井村先有名还是龙井茶先出名
世人都已经放弃追问
这在西湖西鸡冠陇
剩下的只有水声和安宁
来杭州二十余载 我第二次踏入龙井村
那些门楣上新旧的门牌
多像我的人生 我跟它们一样目睹了龙井村的巨变
性急的大妈已经学会安静地等待顾客上门
此起彼伏的卖茶声已经褪色成一种记忆
秋天 在茶树的叶子上折射凉爽的篇章
2020年9月28日
东梓关怀古
穿过一片稻田
无须留意稻穗低垂的耳语
散发泥土气息的午后
我随一群诗人从稻田上岸
东梓关 富春江边的一个古村
江水锁道 郁达夫当年
也是从水路坐船来到此地
他对酒楼里的女招待
留下了人间的同情和一段凄美的文字
村子里的古巷 总有别处一样的沧桑
我们读出了雨水和硝烟侵入的痕迹
村头的码头饭店还在
我们到时它已中午打烊
油腻的味道随着江风飘得很远
门口的野狗在垃圾堆里刨食
它生不逢时 垃圾分类
能吃的估计已经不多
对岸的景致里有芦苇也有高粱
东梓关江水锁道但并不缺酒水
诗人旷野说这里的酒水胜过茅台
其实我是想回忆 郁达夫是否
也会站在雨季的门帘后抿一口
或者在春风沉醉的夜晚
打开一坛东梓关盛产的土烧
对着明月 对着自己 喝上一口
2020年9月29日
在阳台喝茶想起燕子
阳台的燕窝,今天是空的
小燕子也回家过年了吗?
想到这里,我哑然失笑。
燕窝在,它们是外出访友或是觅食了。
这些在城市里生活的燕子,
它们最初来自哪里?
同我小时候在村庄里屋檐下的燕子,
又是何种关系。
钢筋水泥的屋角上筑巢,
是否比木头的屋檐下费劲。
我不能拆下它们的窝,
做一次科学的调查。
我总觉得,我乡下的房屋虽然陈旧,
但总比城市里的温暖和柔软。
喜鹊叫春
一只两只喜鹊 一声两声
它们在窗外叫
春天和我被一丝丝地催醒
喜鹊的叫声有长也有短
有时候像哨子有些婉转
似母亲招呼归家的子女回家吃饭
辛丑年的初二下午
我想把窗外的那两只喜鹊记下
可一转眼 我只记得它的叫声
那么多的喜鹊像词语
跳入了诗歌的河流没有了踪影
2021年2月13日
新登有一条街叫东安
东安的小是相对西安长安之外的浮名
杭州富阳新登古镇
我前行的导航里一直出现东安俩字
这个地名让人充满联想
我愿意看成这是大数据时代的一次有趣的偏航
贤明山的山脚
有一条路叫东安
有一条溪叫葛溪
相传葛洪曾用这里的无忧的溪水
浸洗他的养心章法
剩下的精气神
他都留给了贤明山上的草木和花鸟
这里的四季从此轮廓分明
该下雪时就下雪
我来时只有呼啸的冬风吹遍山岗
我们说的每一句话
都会被风传得很远很高
然后落在没有结冰的水面
习惯缓慢流淌的溪水见惯了游人
站在河边回头仰望刚刚登临过的山峰
此刻汗水回到了肺腑
山的高度也回到了草木的清凉
我跟前的真实
长安里的唐朝注定会有一个东安
归乡的罗隐也定会在日暮之间
在这一条盛唐的路上疾走或停留
双溪村访罗隐不遇
罗隐是唐朝的一位诗人
一个长相顽强的词 活在后唐五代
历经了两个朝代植株的变异
这个机缘就像他住的村庄
一条从南往北的葛溪
一条从西向东的松溪
五百多首诗歌敲响了
这个叫双溪古村的嘈杂
远去的江水没有告诉我
罗隐是从这里开启他的流连
那个栓过他小船的木桩
也化成了古诗里的一个逗号
那些临水而开的蜡梅
也成了他咏怀的词牌
那些青涩苦口的梅
止的真的是将军的渴吗?
十年未中 满腹的经纶
岂能一个双溪可以铺展容纳
流浪去 行万里路去
罗隐的怒发冲冠
是否也选择在春暖花开之时
溪水充盈 锦鱼欢腾
是我美好的想像
罗隐的读书处一尺400余字的简介
轻描淡写地化解了人世的沧桑
简体的中文被压得有些变形
我们是一群等待先生
从田间采梅归来的顽童
2021年1月30日
吕煊,高级记者。中国作协会员。上世纪七十年代出生于浙江永康。早年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在媒体工作廿多年。有诗歌在《诗刊》《诗江南》《中国诗人》《诗歌月刊》等40余家期刊发表。近年致力于70后中国汉诗的研究与整理,已主编出版《中国70后汉诗年选》、《70后代表诗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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