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绍国:南漂,是为了完成祖先的一个夙愿 | 诗画美文
荔枝公园像深圳夜的眼睛。城市腹地,霓虹掩映,荔枝丛中,人们像鱼群一样逆时针游动。
穿梭的人群有各自的轨迹,不同的命运,不同的地域,不同的方言,不同的面像;相同的城池,相同的荔林,相同的晚风,相同的挣扎,都在这片荔枝园里演绎。
月光静静地吐洒清辉,荔枝在林间浅笑,荔园给了深圳诗意的夜。
月色下的荔枝公园 图片/来自网络
邓小平的巨幅画像和他的著名标语:坚持党的基本路线一百年不动摇,矗立在荔枝公园的南大门。
小平目光慈祥,注视着不远处的香港郊野的山峦和湿地,画像的背景是深圳的地标性建筑群,画像的背后是郁郁葱葱的荔枝公园。
邓小平画像 图片/来自网络
那两年,我倚着荔枝公园而住。晚饭后,闷热难耐,我常常去荔枝公园跑步。
穿过水果店,我看见浑身长着尖刺的菠萝蜜一个一个地排列着,偶尔其中一个咧开胸膛,看水果店的女孩毫无聚焦地看了一眼从菠萝蜜前走过的我。
卤水店前,玻璃橱窗里挂着一只只硕大的鹅,那些鹅排着队,被食客看中的一只被老板取下来,斩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码进一次性快餐盒。
文具店里,在一排排花花绿绿的本子和笔袋下面,老板一家正在吃晚饭,旁边的简易灶具上架着一只锅,锅里还剩下一半鱿鱼裹着红辣椒,那种辣椒一点儿不辣。
岭南夜晚的巷子 图片/来自网络
我扫视着这繁华都市的人间烟火,菠萝蜜、烧鹅、鱿鱼炒辣椒,都不是我熟悉的家乡的味道。
穿过那条叫红荔的马路,从一排椰树的脚下,我一头扎进了荔枝公园。顷刻,熙熙攘攘的燥被粘粘稠稠的黑更替。
人们在逆时针慢跑或快走,慢跑的人发出沉重的喘息声,拖着重重的脚步砸在石径上,我总在想,既然肉身沉重,为什么还要跟地球引力抗争呢?当我也迈开如铅的步伐调节并逐渐加快双脚离地踏地的速度后,我突然明白,一切都是自找的。
我像一条鱼,游进了这慢跑的鱼群,热浪助推我沉重的肉体,四周的勒杜鹃仿佛热浪中的水草,齐齐地倒向我双脚间的空隙,那种“水草”浑身长满刺,偶尔扎得我好像被水虱狠狠地蛰了一口似的,跳着脚朝前方猛奔一段,以缓解那种猛烈而又短暂的疼。
绿道上行走的人们 图片/来自网络
待疼痛缓解之后,我边跑边留意周遭的人儿:
那个穿着黑色条纹运动衫的“条纹女”又来了,她迈着轻快的步伐,球鞋上的耐克标志好像勒杜鹃的刺在上下翻飞。
“眼镜男”照样穿着紧身的专业跑步服,在男人眼里,被紧身服勒紧的男人的躯干有点奇怪。
“东北夫妻”边跑边用到位的后鼻音聊着老家的一些事,我偶尔听得是说,东北的夏天比这儿舒服多了。
“潮州老板”已然加入了游泳的队伍,他边跑边打着电话,滑稽的普通话让我联想到有一年春晚上的一个小品……
这些人和我素不相识,但这些人又和我稔熟可亲,每天晚上的碰面,偶尔还有对视的眼神,谁知道他们跑完步之后安身在了这座城市的那个地方,那些地方又有着怎样的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