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文学家·星夏卷》（当代文学出版社）火热征稿中！
文学顾问：孔灏、相裕亭、徐继东、李锋古
□ 美文聚焦 □
打酱油
（散文）
文/邹仁龙（江苏）
小的时候，脑子不清爽，木哩木息的，做事情，经常出笑话。并且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错，在同一个坑里能跌两回，一点不稀奇。那时候的酱园子，在偶眼里，就是个最大的坑。那些个大大小小的坛坛罐罐，瞅着便让人心生怯惧！那时候浑浑沌沌的，葱与蒜，酱油醋，大椒和酱瓣，似乎是道永远也算不清的题。那会子去酱园子打酱油。一路拎着个酱油瓶，心里记着母亲临出门时的再三叮嘱：“别打错了，是酱油，不是醋。”于是，嘴里便像念经似的反复祷告着：“是酱油，不是醋，是酱油不是醋，酱油不是醋，酱油醋，酱油醋……”可到了酱园子的凉台子，一脚踏上那个高台阶，人没跌倒，瓶子也没掉，可却忘了要买的是何物。你说懊恼不懊恼？站在酱园子的凉台上，愣愣地想，苦苦地忆，还是莫衷一是。无奈何，摸摸头，憨笑笑，乖乖地回过头，重走一次巷子道。最惨的一次是买酱瓣。那次母亲做偶最喜欢的烧螺螺，急用酱，便给了枚五分的铅角子：“去挖点酱，这回别再弄错了，是酱，不是椒。”一路小跑，心里默念着：“不能错，是酱，不是椒。是酱，不是椒…”到了酱园子，一步跳上凉台子，急猴猴地冲到柜台前，递上手心里攥着的铅角子。“扑！”女胖子看了眼，随手弹无虚发地将铅角子扔进了钱盆子，问：“要啥？”而这时，偶正望着她刚才的那个惊艳动作心羡不已，惊叹她那贯虱穿杨的好工夫，思忖着，要是我能学到这一手，那打麻雀子也就能够百发百中......她这一问，才回过神，知道又重蹈了覆辙，脑子里又忘了是买酱，还是椒。“瞧这个细小的…...”女胖子眼露着揶揄、嗤笑，说半句，留半句，话音里满是调侃。一边说，一边还摇着头。我知道她想说啥，下半句无非就是取笑偶笨呗。真是的！偶不吱声，只楞望着她。她要是聪明的话，应该猜得到偶是忘了要买啥。“那你家大人叫买啥知道不？”她还装好心，摆出副救苦救难的观音相。“这不废话嘛？知道还要你问？”但这心里想的话可不能说，偶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木讷地摇摇头。“那烧啥咸知道吗？”女胖子到底是个卖酱货的，非要打破砂锅，刨根问底地想探出个究竟来。“那不是酱，就是椒。”听这话，看她一脸的老成，也不比偶聪明到哪去，这不白说嘛？“那到底是酱还是椒呀？”她也弄不清爽，又来问。偶要是知道，还要弄得这么复杂吗？偶也只能楞楞地盯着她看，木木地摇了摇头。看她那副无措、无奈相，偶倒有些幸灾乐祸。也有她束手无策、一筹莫展的时候。“嘿，细麻腿子，要不你遛回去问一趟再来挖？”她计无所出，就拿这个馊主意搪糊人。“嘿，个细麻腿子的，那你说要咋办？”偶摇头时的表情可能很滑稽，逗得胖女人脸上倒是显出哭笑不得的神色来。那会儿，偶尴尬的脸上一定涂满了幼稚搞笑的酱。可人急了，有时也能生出智来。偶眼皮眨了眨，细声窃窃地问：“能不能两样都挖点？”“嘿，这细麻腿子倒即刮。想出这么个鬼点子来，还别说，倒是个两全齐美的鬼主意。”胖女人被偶的私语逗笑了：“好吧，成全你，省得你回去又挨骂。”这一次没再跑冤枉路，事也办成了，应变也得当，没辱使命。可这种糗事，也不是每次都能靠耍耍小聪明便能遇尬呈安的。有一次，糗事搞大了，实在收不起“科”，最后用了若干的劲，费了好大的神，才补起了那个窟窿来。那一次的祸，闯的有点大，将偶好不容易从爷爷处缠来的一块钱学费给弄丢了。那可是一块钱啊！不是个小数目，够家里买好多天饭菜的，这回是无论如何也别想蒙混过关了。那天，偶得来了一块钱，便兴高采烈地一路唱着：“小么小儿郎，背着那书包进学堂。”一路唱，一路走，脑子里还不着边际地天马行空。用一根路边捡来的大头针，戳着那缠来的一块钱纸币，像转纸风车似的，蹦蹦跳跳着朝学校而去。一路上，偶倒是“不怕太阳晒，也不怕那风雨狂，只怕那先生骂我懒呐，没有学问哦无脸见爹娘”。正“朗里格朗里格朗里格朗，朗里格朗里格朗里格朗”地兴奋着，嘴里不停地哼哼着“不是为做官，也不是为面子光”地一路小跑，来到老师的办公室前，正想敲门，忽然惊愕地瞪圆了眼。钱没了，针还在。这回子的纰漏算是出大了。偶只有张大了嘴的份，再也哼不出“朗里格朗里格朗里格朗”。只剩下瞪着眼，盯着门，六神无主，像根秋草，蔫巴萎蘼着，蔫头耷脑地不出声。那个后悔呀，那个心疼。就像是被捏着的大头针戳了似的痛！这事瞒了近一个月，还好，偶每天放学后便去铁木社的碳煤碴里捡废铁头，然后到供销社收废品的那儿去卖。再加上从爷爷那缠了些零花钱，最终靠“勤工俭学”，再加省吃俭用，终于凑足了数。也学了一回女娲，补好了天！唉，现在想起这些事来，还真好笑。倒不是笑别的，而是笑偶这从小活到老，本性还没移！而今，当面对着更大的酱园子，才晓得，偶原来还是老样子，没有变！
2020.07.02 started publication
作者简介：
邹仁龙，公元一九六四年五月一十生于水乡兴化，现居水乡姑苏，水是魂，乡是家……
入过职，下过岗，上过山，下过乡，经过商，务过工…..
有小说，诗歌，散文作品散见于《海外文摘》，《泰州日报》，《兴化日报》，《九天文学》，《芙蓉国文汇》，《品诗》,《速读》，《当代文学家》，《神州文艺》,《作家》微刊等。作品入选《今古传奇》传媒出版社《2020优秀作品年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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