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0年冬,王福庵辞去南京印铸局的官职,来到上海,暂居哈同路民厚北里(后称铜仁路慈厚北里)441号。铜仁路在静安区南部,南起延安中路,北至北京西路。1914年筑成,曾以英籍犹太人名命名哈同路,1943年改名为“铜仁路”。这条路上原先有一条叫慈厚里的弄堂,慈厚里最早叫民厚里,分南里和北里。如今,原址旧房大都被拆除,高高耸立起一幢大楼—静安嘉里中心,只有一幢古朴的房屋隐藏在高楼之间,这就是慈厚里保留下的最后一间房子——“毛泽东故居”。到上海后的第三天,老友邵裴子来访,特地为余绍宋求刻自用印10方,王福庵喜出望外,稍事安顿便动手刻印,很快完成交付,回沪鬻书鬻印可谓开张大吉。而此时,王福庵的心情也发生了变化,他在一些印章的边款中记录了当时的心态。如刻“退将复修吾初服”款语作:“庚午冬日,自金陵辞职来沪,取《离骚》语作印,以遂吾之初志,福庵王禔并记。”刻“青鞋布袜从此始”,款语作:“庚午冬日自金陵之沪,心闲神怡。取杜工部诗句作印,福庵居士。”刻“不使孽泉”,款语作:“庚午冬日,辞官来沪,卖字度日。刻此识之,福庵居士。”与半年前“老大徒伤”“自嘲”“自误”的心态完全不同,显得欣喜,心闲神怡,对卖字生涯充满信心。1937年,王福庵定居四明邨3号,当时的四明邨,已初具西方文明生活的雏形。弄堂内共有砖木结构联体房屋118幢,属新式石库门里弄住宅。每幢都有带铜环的乌漆大门,红砖墙清水勾缝。一楼客堂前为天井,后为厨房;楼上前部为卧室,另有现代设备的卫生间。后披屋为三层,底层作灶间,上有二楼亭子间和三楼亭子间,亭子间上面设晒台。当时属于中上住宅区,月租应在60元以上。到四明邨定居后,王福庵家庭成员逐渐增加,据江成之回忆,包括妻子、儿女、儿媳、孙辈在内共九人,另雇一佣工,日常开支相当大。而到上海后,王福庵的润例基本未变,1936年的润例还是石章每字两元,但他长期积累的声望和雅俗共赏的印风使索求者持续扩大。1942年3月9日,《申报》有报道云:“图章虽非必需品,各界人士均需备印一颗,社会人士最喜宋元派印章及汉印。金石家不多,以陈巨来刻宋元印,赵叔孺刻汉印,浙派王福庵为最出色,陶寿伯、王开霖为后起之秀。”孙慰祖在“近现代海上篆刻家群体的递承与经济生活”一文中统计了《福庵印稿》收录印章数,1931、1933、1940年间录印数在376-631方,而1941-1945年间,录印最少为1943年500方,其余四年在700-1000方。以1936年为例,当年录印379方,也按每印3字计,刻印的名义收入为2274元,实际上还要剔除与接件处的分成以及有部分非商品的创作,但王福庵还有颇为可观的鬻书收入,所以王福庵鬻书鬻印的收入肯定不低于在印铸局期间的收入。
文丨张遴骏
来源丨上海书协通讯
张遴骏,斋号食砚楼,1954年6月出生,上海浦东篆刻创作研究会会长、西泠印社社员、海上印社社员、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上海市浦东新区书法家协会副主席。师从浙派名家江成之先生。
篆刻作品入展全国第一、二、三、四、五、六届篆刻艺术展;全国第三、五、七届中青年书法篆刻展;全国第六届书法篆刻展等。获上海市第七届、第九届书法篆刻大展优秀奖,上海市首届篆刻艺术大展优秀奖。
出版有《张遴骏印存》《唐醉石印举》《吴朴堂印举》《韩登安印举》《钟以敬印举》《清代流派印赏析100例》《吴让之篆刻赏析100例》,主编国家出版基金项目《上海代表篆刻家系列作品集·王福庵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