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若拉:那年明月光
【编者按】从本期开始将连载欧若拉的“中秋”亲情系列散文,敬请关注:
那年明月光
文/欧若拉
中秋无酒欲醉,明月有情相思。
当时言道寻常,往事只能回味。
旁观者
多日未去,见那诺大的超市已被大红大紫的月饼大军提前占领,便知是一年一度的中秋节又要到了,不由便记起小时候过中秋的景况来。隔着经年的岁月,似乎仍可依稀闻到那年月饼的甜香,望见那年天上的明月,还有那流泻在屋舍院子角角落落里的水月光,把蛐蛐儿的吟唱洗的那么凉那么亮那么白。那年呀那年,明明隔的那么远,却仿佛就在昨天。
就在那个遥远的“昨天”,我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农家小姑娘呢,可短短“一夜间”便已人到中年,就像是电影中的蒙太奇,又像是做了一场梦。那梦中的童年,纯真,快乐,挥洒着阳光的明媚温暖,散发着野花的烂漫芬芳,透露着山泉的清澈活泼。好想再做一回这样的梦呀,却是好梦已醒难再回!想回去,就只有借着回忆织就的丝网慢慢捞起那些依然残留在脑海里的支离片段。
都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我看这人生呀,还真是一场短短长长的电影,被岁月这个放映员不知疲倦没完没了的放来放去,只不过没有倒带罢了。这世上每个人,是观众同时也是演员,是自己世界里的主角,也是别人眼里的配角,你看我,我看你,在纷繁芜杂的舞台上,乱纷纷你方唱罢我登场,就这么一起自觉不自觉的续演着历史的剧集。
我们无疑都是幸运的,因为可以参与到这个剧集中去。尽管基本都是以路人甲的身份,却一直都是自己世界里的主角,只不过大多时候观众只有我们自己而已。
做自己的观众,也未尝不可。
想想看,做一个与己无关的冷眼旁观者,隔着若干岁月的距离观赏那个据说是我的主角演出的剧目,不论情节以及演技如何精彩或糟糕或庸常,你必定都会百看不厌并有回味无穷之感。
其实做到也不难,只消找个时间的缝隙安坐,爱你所爱想你所想,那岁月的倒带就开始了-----
那年中秋夜
那年中秋夜。在灿若银河的星空之上,一轮明镜般的圆月正静静的俯视着中原大地的每一寸土地,也俯视着这片土地上某个普通小村庄的某户普通农家小院。因为要省电,院子里的电灯并没有开。实际上即使开了电灯,也许还不如月光好使呢。那灯泡本来瓦数就小,再加上成年积灰以及那些不讲文明又不知羞耻的蚊子苍蝇们的唾液粪便点点梅花其上,开起来就更加昏黄了。
夜已经有些深了,月光也更加沉静清透了。院子里一棵老槐树上不时会有凉的露水滴下来,滴在琅琅的头发,衣服上。可是不能去睡,任务还没有完成。她一边打着瞌睡,一边从面前一座小山堆堆里摸索出一个带包衣的玉米棒子来,稚嫩的小手一下一下撕去外边绿色的包衣,再把剥的光溜溜的棒子扔到不远处另一座金黄色的大山上去。
全家除了母亲在屋里忙着什么,其他人好像都在院子里了。除了父亲,还有俩哥俩姐都分坐在院子里几座小山旁。每人面前都有这样一座“小山”,规则是各干各的,干完为止。家中因为孩子们多,活就这么分开了,这种包干到人的策略无疑是很有效的,瞧,就连最小的琅琅,瞌睡的头都要点掉了,还是不肯去睡。不过可别以为这小妞是个工作狂,她是心里另有惦记哩,做梦都不会忘-----只有干完才能领到属于自己的一份奖励-----四分之一块月饼。那一整块月饼也就一个圆烧饼那么大,一个人完全能够吞得下,可是这种“奢侈品”全家就那么几块,不能一下子吃完,得慢慢省着吃呀,而且还得另有吃的理由,比如作为劳动奖励。
每年中秋前后正是农村收获玉米的高潮时节,几乎每天都要从田里收回来好几车带包衣的玉米棒子,山似得堆在院子里。这些新鲜的玉米棒子必须尽快手工剥完,然后吊在房檐下或者摊在房顶上晾晒,否则一下雨,带包衣的大堆玉米棒子就容易起热,发霉,一季的劳动成果也就大打折扣了。每年的秋天可是最容易下连阴雨了,那绵绵密密的雨往往一连就是十天半月,好多刚刚收获的秋作物,比如其他还有花生,豆子之类的,主人们只好无奈的看着它们屋里或者场院里堆着,任其发霉或者发芽,再发愁也没卵用。要知道粮食可是农民们的命根子,是一家老小生活的指靠呀,所以收获季节每家都要抓紧时机,抢收抢晒,颗粒归仓而后安,这当中除了老弱病残当然是不能允许有一个闲人的。好了,既然如此,我们也就不能怪父母不疼惜孩子吧,那时候谁家的娃娃不是从能端得起饭碗就开始干力所能及的活了呢?刷碗,扫地,洗衣,割草,割麦子,看菜园,摘花生,摘棉花,.......
就在琅琅一边剥玉米包衣一边与瞌睡虫进行顽强搏斗之际,不知谁喊了一声,“看妞娃瞌睡成啥了。”感谢这一声呀,终于使已经坚持到极限的她获得大赦。不一会,父亲走过来,说道,"甭叫孩子剥了,喂,把那月饼拿过来吧,赶快叫妞娃儿吃了睡去。”。
琅琅迷迷糊糊的吃了月饼便迷迷糊糊的进屋睡去了。多年后我们有理由猜想,那夜的梦肯定是香甜的,因为那来之不易的四分之一块月饼的缘故。而不管那夜的梦是否香甜,那夜的场景已被岁月的刻刀永久的刻在了她记忆的碑贴上,愈是经风著雨便愈加清晰。
喂,是父亲母亲相互称呼对方用的,多年来,一直到老,他们就共用这一个“名字”,不知为什么。什么道理且不去管它,且说父亲这句简单朴实的话吧,其实包含了浓浓的父爱,许多年后琅琅常常这么想,也会深深的怀念起父亲,怀念父爱在身边的日子。
“咱家就琅琅的名字最多了,妞妞,妞子,妞儿,妞娃,妮妮,妮子,妮儿,妮娃,......”,父亲不止一次这么说过,脸上漾着少有的笑容,好像孩子名字多是一件很开心或者很可笑的事。不知为什么,大人们总是不像孩子家家那么容易笑起来,尤其是父亲,平常似乎总是一副严肃的样子,偶尔笑起来,也是一片艳阳天哩。
直到现在,姊妹们叫起琅琅来,都还是用的乳名。也只有这些家人们这么叫了,这也是她心里愿意并希望的。这些呼唤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是那么的亲切,温暖,依稀自己还是那个众人宠爱的小丫头。不会随岁月的流逝而流逝丝毫,血浓于水的亲情向来不过如此。
【作者简介】欧若拉,女,一个居住行走在都市的知性女子。爱生活、爱旅行、爱文字,文字轻松幽默,而又不失深刻,行走山水,沉醉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