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故乡,不遗余力的离开故乡!
无数成功的人都离开了故乡,无数陷于窘境的人们也离开了故乡,爱故乡,不遗余力的离开故乡,美丽乡村终将凝结成淡淡乡愁,潜藏在无数游子的梦里。
—— 金星狼
大舅子发微信图片给妻子,是给岳父岳母装修的小房间——购买的小区一楼车库。妻子很高兴,我也有些小感动,这年头能把父母接进城不仅需要爱心,更需要能力,许多人甚至要做到不遗余力。
其实大舅子比我还小一岁,是岳父岳母的独子,少年时代定受过不少宠爱,但他远比我能吃苦,做事有板有眼,到深圳打工之前已做过多年的司机,但他懂得随遇而安,那时男工打活不易,他就毅然上工地砌砖墙,一干就是一年,后来继续做司机,多年里工作也不稳定,妻子还患有甲亢,常年用药,但他开车的技艺却很娴熟,驾照已增驾到A1,所以很少赋闲,瑞昌工资不高,购买装修一个小车库,他肯定是做了许多的努力。
照片上的房子空间有限,设施却完备,从卫生间到厨房,从床到衣柜,我不知道岳父岳母是否满意这样的“新居”,但猜想乡愁一定是有的,辛劳一生,已届古稀之年却要背井离乡进城,又怎么舍得奋斗一生的乡村,从秀水青山的宽敞环境融入城市中心小小的蜗居?
记得前年带孩子们去姥姥家过春节时,岳父还正忙着找工头结他们在工地上干活的工钱,两位邻近古稀之年的老人,一生都奔劳在长江南岸那个叫“铜岭”的小村庄,乡村的住居是两栋相连的两层楼房,每栋都是三间两层,我猜想岳父岳母当年建这些房子的时候是计划好的,一定是给大舅子也建了一套,但临头了,却不想连他们自己也要离开。
铜岭因胜产铜矿石而得名,是一个非常秀美的小山村,这里的铜矿开采肇自商周,有着三千余年的大规模开采史,是中国迄今发现矿冶遗址中年代最早、保存最完整、内涵最丰富的一处大型铜矿遗存地。我十多年去铜岭的时候,村子里的矿厂还在运营,岳父岳母还在矿山上挖石头,一镐镐地刨,一车车的推送,有一年矿区上拖欠了工资,发了许多的钢筋顶替,那钢筋整盘整盘的放在老屋,后来被用来建了新房子。
前些年铜岭周边的矿厂纷纷停产,做为矿业遗存被列为地质公园建设和保护地,两位老人为生活依然经年帮私采主打工挖矿石,其间还数次受伤,但这类事岳父岳母一直都很坚强,矿山上干了一辈子,骨折都经历了好几回,所以电话里一直都说是小事,靠山吃山,他们一生都劳作在矿山上,出汗流血都是很自然的事。
因为遥远,我结婚二十年,去铜岭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江南小村铜岭的印记却无比清晰,我甚至记得第一次独自到铜岭,沿三眼桥过禁地,背着背包走过那段漫长的石子路,路边的稻田阡陌交替,石山脚下随处可见的汩汩涌泉,绕过一段逶迤的山梁,铜岭在群山臂弯里跃然入眼,一湾池塘是村口的水脉,石砌的拦堤是桥梁,亦是分流的拦闸,池塘里水色清冽,映像着青山蓝天,如果是早晨,池塘畔总会有几位洗衣或是洗菜的农妇,我很惊奇于她们在一个池塘里淘洗,洗衣粉肥皂泛起的泡沫很快逝去,岸边丰茂的水草在轻风里摇曳,塘里的鱼儿这儿一群,那儿一堆,快乐的游弋着,我曾质疑于鱼儿的生命力,妻子却笑说水是活水,秋天的鱼儿会长的很大,岳母一年年寄来的鱼干就是用这池塘里的鱼儿晒制的。
铜岭的石山脚下随处都可见流水涌泉,铜岭村的池塘就在流泉端,泉水不断喷涌,从北面入池塘,再从南面拦堤的孔隙流向并不宽阔的谷地稻田,两岸的坡阶上,是一排排的村居,统一的两层小砖楼,大都是十多二十年前的建筑,也有装修漂亮的新屋,一点不亚于城里的典雅,却正如许多时代乡村,房子越盖越多,人却越来越少,年节一过,就成了老少村,连老人们,也都常去周边的工地做工嫌生活,那些曾经很珍贵的稻田,却可见有穿插着的成片荒草地。
“ 江南好,风景旧曾喑,日出江花红似火,春来江水绿如蓝……”,想到这样的诗句,我常会不经意间就联想到江南小村铜岭,或是想到铜岭,就想起那些描写江南的诗句,那些随意描抹的轻柔,隐于山水间的钟灵毓秀,包括因姻缘而产生的亲近感。
陇东杏花初绽的四月,农人们忙碌着覆膜栽辣椒和甘兰的季节,地处江南的铜岭,西红柿、鲜豆角早已上架,乡村间的过剩很难变现,我常见岳母把青嫩的蛇豆一把把的揪成断节,把鲜黄瓜、鲜菜叶或剁或削,随手撒于猪栏,令经历物力唯艰的我啧啧惋惜,而从现实里去思考,这也是一种必然。
令我更为称奇的是,陇东乡间的西瓜七月才上市,铜岭五月的瓜已硕大甜蜜;而陇东七月的西瓜还是平垄覆膜掐尖留选的,一个瓜苗留一条藤,一条藤上留一下瓜,养孩子般待弄,甚至有俗传,刚出花包的小瓜都不能用手指,一指都会烧落,瓜长的好不好,还需要天年良好,雨水适宜,而铜岭的西瓜却可以长在乱石堆栈的山台地上,不用掐尖,不用管控,一个苗结数个瓜,个个瓜硕大滚圆,大都能称二三十斤,瓜味儿又沙又甜。
铜岭的夏日草长莺飞,铜岭的冬日同样水柔山绿,那种北方晚春里不及的肥绿依旧,就着实令人多了份痴迷与倾慕,长满秀竹和杉木的山头绿色不减,开采过无数年矿石的山头也处外绿意盎然,各类的青鲜蔬菜都没有退场,依然竞技着嫩香,把房前屋后打点的诗意满满。
当冬日的积雪把北方大地涂抹的一片萧瑟的时候,当孩子们欢呼于舅舅寄来的一大堆鱼干、干、梅菜、山药、金银花、干豆角薯粉和腊肉时,当妻子打电话给岳父岳母问健康时,我依然会惦记起江南年节时分的青菜地,那绿油油,壮壮实实的各类蔬菜,那桔子枝头未摘的金桔,竹林深处挖出的鲜冬笋和码头市场上的一片繁华,餐桌上丰盛的肉菜和酒香……同时会感叹于天下之大之处处不同。
爱故乡,许多人都如我般一样深爱着故乡,无论是丰润的江南,还是黄土地的陇东粮仓,以至于赤贫干旱的会宁与环县,沙风怒号的漠北与河西,故乡不只是出生地,乡情会与生俱来,深植骨髓,但无数成功的人都离开了故乡,无数陷于窘境的人们也离开了故乡,爱故乡,不遗余力的离开故乡,美丽乡村凝结成淡淡乡愁,潜藏在无数游子的梦里。
清茗话世象,雅室炼哲思,思想并行走着!
· 2018 ·
岁月无痕,人生有梦
金星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