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着娃挨打

陇东有俗语:“绑着娃挨打哩”!意即把孩子用绳子缚捆起来打,常表达对一些人独断专行的指责,譬如说某人高价倾销某物时,有人就会说:“不能绑着娃挨打吧,离(缺)了胡萝卜还不上(备、开)席(酒席)了?”

其实绑着娃挨打这事并不稀奇,因为娃是自己的,国人自古习惯随意处置自己的东西,古人甚至可以变卖妻子儿女,所以当子女犯错得罪于人时,绑着娃去挨打比负荆请罪更为容易操作。

笔者见到绑着娃挨打的现场是在南方打工时,因为从小长到大,我并没有被父母绑着打,也没有见到有小伙伴被绑着打,所以真正看到绑着娃挨打的场面还是有些于心不忍,也由此可见,陇东人对绑着娃挨打这句话也只是说而已,而且即使说,也常是为了表达一种鄙弃和厌恶的情绪。

在南方我见过数起绑着娃挨打的事例,而且似乎还多是湖北人所为,某次看到一湖北果贩把两个孩子像捆粽子似的一圈圈捆在门柱上用木条抽打,直到一过路的中年妇女心生恻隐上前规劝甚至与其大人争辨方给俩个不足十周岁的孩子解了围。当时就有些不解,绑着娃挨打的大人是怎么想的,挨大的孩子是怎么想的,路人又是怎么想的,这是国粹?是传统?还是一种无奈呢?

后来我把见到绑着孩子挨打的事讲给同宿舍的一位湖南工友听,这位朋友却一点都不稀奇,并告诉我说他就是绑着挨打中长大的,朋友说他幼时生性好动,常惹事生非,所以也常被爸爸绑着打,而且一般是绑在长条凳上鞭笞,朋友说绑在长条凳上躺着挨打你是可以想象的,挨打还不能动,动会怕凳子倒了摔到自己,那样可能摔的被打的还重。但朋友却是理解爸爸的,说如果不是当年他爸爸那样管教,任随他撒野胡来,或许他现在就在监狱里。

数年后在网络里看到狼爸萧百佑“三天一顿打,孩子上北大“的名言,就让我同时想起乡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俗言,想起“棍棒底下出孝子”的古训,想起许多杂评里提及的“国人的奴性”,还有许多“不打不成器”的民间说辞。

在今天这个讲求人权人性与人格的时代,打孩子已抱受社会责备,如果是绑着孩子挨打,我想许多人就会提问:“你不觉得打人是一种野蛮的施暴么”?“你想到孩子的感受么?”“你不觉得现代教育是讲求文明的么”?这时候我就觉得这个时代真的很文明,很人性,因为我想到了许多历史事件中视百姓如草芥的悲苦命运,我甚至想到了文革,想到了上世纪五十年代末我们国家勒紧裤带援助友邦,却有无数的百姓在饥饿中含丧生,我们的许多百姓就象绑着挨打的孩子,到死都满眼无助的泪水。

经济时代的繁华日新月异,在计生制度的大背景下,孩子越来越宝贝,绑着孩子挨打的情形变得越来越少,但绑着孩子挨打却被演绎成一种新的经济法不断植入进各种社会体系。

说到这里我想许多朋友首先想到的不至是移动和电信,采用各种诱惑和坑洞不断提升你的消费额,直到有一天你感觉有些承受不起时方发现你已不可能放弃,你的手机不再只是打电话的工具,他还绑定了网银、微信、用户口令等一大堆的东西。

某次公交上有人给我讲了一个故事,说是老家一农民因地方建设征用了责任田得到三十来万元的赔补,儿子在西安城打工就劝说父亲卖了家里的旧屋,到城市中心区按揭了一套八十来万元的楼房,一家人进城才发现城里的消费并不是预想,每月的物业费都要几百,因儿子工作的变故,供房都没了保障,老俩口四处找着捡破烂,却甚至不足以补偿银行的高息,一家人生活的苦不堪言,却已无后路可退。

生活里供房供车一类的悲情故事实在太多,前些年房价的飞涨固然是推手,开发尚创意策划的甜言蜜语却是毒药,加之一些政策对超前消费的引导,许多在黄土地上刨食的农家子弟,包括一些在都市底层生活的群体,他们的生活拮据往往不仅仅是收入的低下,而常常是陷入了自身超前消费的圈套,股票、物业、保险、兴趣投入……为了一个所谓的愿景被绑着挨打,实在是付出代价太沉重,陇东乡间人会骂这类人是“屙不下硬挣”,我当年的小伙伴说是:“人吃的多了比绳捆住都紧”,鲁迅先生也许会大骂“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却岂不知这个社会处处有套,处处有陷井。

前几天群里的朋友议论起乡下的合作医疗,许多人抱怨参合金额从十元二十元提高到一百五十元用了不到十年,更有人指责目前各地的村镇一级医院依靠合疗的资金生存,环境设备得到不断更新优化却因为医护与服务水平而一直被鄙弃,白白浪费着社会的福利基金。有些朋友说因为打工或其它原因无法享受参合的受益,所以脱离合疗的农户也越来越多,但真正脱离合疗,付出的代价往往却是惨重的,许多老百姓以前依靠四环素、安乃近花几毛钱就可以治好的头痛脑热现在往往需要几百上千才能医治,医疗体系的高昂消费已报补的形式来平衡,其实也是对百姓大众施用一种“绑着娃挨打”的麻醉剂。

时代发展的越来越繁华,人却从未因为科技的推动而幸福感满满,相反许多人仍在不停地奔波,为生存忙得焦头烂额,人都拼命的跟着时代跑,有人甚至卖掉肾也想拥有一部某品牌的高价手机,而且这才仅仅是开始,每一种高端的消费都容易产生依赖,就象土地渐渐离不开农药化肥,漂亮的产品需要更漂亮的包装来提高价格,我们可以了解所有的高依赖都是在高经济利益的促导下得到推广,我们也从而得出结论,人是最容易改造的动物,绑着娃挨打并没有远离,只是进入了一种经济化作业的新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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