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西蕙——罗向岩:你让我们魂绕梦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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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向岩,你让我们魂绕梦牵
文/唐西蕙
提起参加“三线”建设,我们学兵八十二连的战友,谁都不会忘记奋战罗向岩隧道时的日日夜夜,更忘不了牺牲在这里的肖梅英战友。
那是1972年5月6日,我们三排12班和11班同上后夜班。当我们两个班走到罗向岩洞口时,部队负责看护的安全员说:“炮放完了,没有哑炮,你们可以进去了。”于是我们在副排长刘莲荣的带领下往洞里走……当我们来到掌子面,只见一大堆爆破下来的石碴正等着我们清理。而此时,部队19连8班的风枪手已各就其位,正在岩壁上选择新一轮炮眼的位置;民工连也有十来个人在掌子面扒起了碴。于是,我们学兵两个班也像往常一样,各班很自然地站成了一行,开始从掌子面端碴传着往斗车里倒。大家井井有条熟练地干着手中的活,整个掌子面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去观察头顶,只有那震耳欲聋的风枪“哒哒”声响彻在隧道里。隧道里又闷又热,我们穿着不透气的雨衣,加上干的又是体力活,没多久汗就顺着脸颊往下流。风枪班的解放军手端沉重的风枪,全神贯注地打着每一个炮眼,石粉尘灰很快将他们的脸庞笼罩,黑色的脸庞上只有那双眼睛闪烁着明亮。民工们弯着腰汗流浃背地扒着脚底下的石碴,我们学兵也快速端起石碴往后传,一筐筐石碴伴着大伙的汗水被斗车拉出洞外。此时的我们谁都没有料到,死神像那幽灵似的,正悄悄地向我们扑来。
那晚肖梅英和孙琳当小值日,她俩来稍晚些,走在路上梅英还给孙琳说她要争取入团,所以一到掌子面她就抢着去端碴。大家知道端碴这活干两头的比较累,干前头的是每筐石碴都得弯下腰去端,端起再传给后面的战友,干后头的是要把传到手里的簸箕用力举起将石碴倒进斗车里,所以大家是轮换着干这两头的活。梅英进洞不久,掌子面的顶部就开始往下掉石头,以往也有这种掉石头的现象,由于没发生过什么事故,大家早都习以为常,所以这次也就没引起大家的注意,一个个都熟练地干着手中的活……突然,一声好似“咯嘣”断裂声音传来,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一块巨大的石头轰隆一声,砸在了掌子面上,顿时整个掌子面灰尘四起,烟雾笼罩,电灯泡被震得在空中猛烈地摇曳着,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灰尘……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塌方,我们没有丝毫防护意识,完全被吓得愣在了那里,不知如何是好。昏暗中,只听见一位解放军风枪手大声喊着:“大家不要动,不要慌,还会掉石头各人注意安全……”他的话音未落,又掉下来一些碎石头。事情发生得这般突然,且塌方面积这么大,以至于大家来不及往后退。我们屏住呼吸原地站着不敢动,两眼注视着掌子面的顶部和紧靠岩壁的几位风枪手战士。此时他们的处境很危险,石头会随时掉下来砸着他们,我们为他们的安全揪着心。只见他们反方向站着,用手紧紧地抠着岩壁,让自己的脊背也紧贴着岩壁,一动不动地站着。一阵碎石哗哗的落下后,他们瞬间交换了下眼神,然后背靠着岩壁,用双手的力量慢慢地往外移动。此刻我们双眼死死盯着他们的举动,心跳在加快,生怕再出事,这几十秒钟比看当今的惊险片还要紧张……就在我们惊魂未定时,一位解放军跨步来到我们中间,让我们往后退清点一下人数,这时我们12班李珍喊了声“梅英没出来”,听到这声喊叫,我们的心揪得更紧了,大家环顾四周,两眼急切地搜寻着肖梅英,希望自己是第一个看见梅英的人,可此时隧道里粉尘弥漫,掌子面除了塌方掉下来的大石头和那大堆的石碴外,什么也看不见……
时间一秒秒地过去,石头还在零零星星地往下落,当我们确认肖梅英就在石头下时,顿时我们心急如焚,恨不得上前把她扒出来。为了避免更大的伤亡,解放军阻止了我们的行动,部队让我们学兵全部往外撤。我们怀着无奈和惴惴不安的心情,边往外走边回头看,希望梅英能跟上来。当我们拖着沉重步子走出罗向岩隧道时,看着群山依然是那么的静,再抬头看着那滿天的星星,我们的心情十分难过,我们班那颗最小最亮的星星就真的再不会出来了吗?悲天悯人的我们面对塌下来的大石头,眼睁睁地看着朝夕相处的战友被埋却无能为力。后来才知道李珍没走,她参加了抢救梅英的全过程。
我们离开时,整个现场的伤亡情况还不知道,拂晓时有消息传来,当晚与我们一起施工的有6个人不幸遇难,其中解放军2人,民工3人,学兵1人,另外解放军有2人受伤,民工3人受伤,我们学兵1人受伤(三排副刘莲荣在这次施工中被塌方的石头砸伤了脚)。部队的班长方国群那晚双腿被埋在了石头里,身负重伤,被他的战友救起,捡了条命,在牺牲的解放军战士中有个叫许铭国的战士,是广东省澄海县人,他是父母唯一的孩子,牺牲时才年仅18岁。还有一个解放军战士叫武从椅,是安徽凤阳人。这一夜,我们就这样与死神擦肩而过。
时间永久地定格在了1972年5月6日的子夜。
罗向岩隧道啊,你一夜夺走了我们六条鲜活的生命,是你,让我们永生魂绕梦牵,我们永远忘不了我们的好战友肖梅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