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第505篇︱那一年，洪水决堤

文〡晓无涯

图〡二哥画画

苏州的梅雨来了，关于雨的记忆又被翻了出来。因为二手园服的链接，我结识了一位同小区的妈妈。没想到，从二手园服聊到捐赠衣物，再聊到小时候常有的洪灾，最后确认我们竟是老乡，连对洪水的记忆都一模一样。

我们说起洪灾肆虐的日子里，满目所及，都是被淹的房屋和树木，还有那站在二楼楼顶上瑟瑟发抖的鸭子。当然，也有洪灾过后，拿着稻箩去小河里张鱼的喜悦......

随着话题的深入，洪水的记忆在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

那年，我上小学四年级，暑假前夕，差不多现在这个时间。接连数十天的大雨，眼看着就成了洪灾。而处在巢湖下游山区贫地的我的家乡理所当然地成了泄洪的首选。

幸运的是，我们村在山脚下，相对于邻村地势较高，所以洪灾对我们没有造成太大影响。

但学校在邻村，要下一个长长在大坡。坡下的田已经被水淹成了一片汪洋，看不见任何农作物。老爸将我举过头顶，让我骑到他的脖子上。他一手扶着我的腿，一手支撑着平衡。用脚慢慢在水下探着路，那路是一条一条弯曲的田埂。眼光在向下和向前中不断切换，踽踽前行。

好不容易捱到学校，只见校领导一边忙着将孩子们从大人的脖子上抱下来，一边告诉家长这雨太大，没法上课，要家长怎么把孩子背来的再怎么给背回去。至于何时复课？会另行通知！

在家等了四天，一点学校的消息都没有。雨还在一直下，我心急如焚。

于是，我拿了一把伞，趁着妈妈不注意，偷偷地溜了出去。因为小路实在被淹的没法走，我选择了从大马路绕去学校，本来500米的路，延长到了2公里。走马路会路过一个大坝，平时不到一半水位的池塘，已经满得快要喷涌出来，一股股小水柱正瞅着堤坝的缝隙往外使劲地嗞水。我到达时，正好有个工作人员在垒堤。他看到我没有大人陪同，便一把将我拎了过去。

过了堤坝是一段地势较高的路，虽然没有淹水，雨却还在下。我挽了裤腿赤着脚，手紧紧地握着伞，害怕连人带伞被风吹跑，一步一顿慢慢往学校走。

刚走到一半，路边的田埂下传来一声微弱的声音，我听了好奇，便循声找去，惊喜地发现，竟是一只小麻雀！只是它好像被雨淋得飞不来，正缩在田埂下的草丛里瑟瑟发抖。我心疼地将它捧到手心里，用衣角裹着给它捂捂暖。就这样，我一边咯吱窝里夹着伞柄，一边头顶着伞布，腾出两只手给麻雀造一个温暖的家。保持着这高难度的姿式慢慢走到了学校。

到了学校才发现，学校里一个老师都没有，只有守门的大爷在门卫室里点头打盹。他忽然惊醒，看到我这副狼狈样，赶忙打开门让我进屋。

“你咋现在来了？”大爷关切地问。

“我想看看学校有没有上课？”我嗫嚅道。

“上课时老师会通知你们的啊！”

“哦！那我就回去吧！”我悻悻地有些失落。

“你自己回去行吗？要不要通知大人来接？“大爷明显有些不放心。

“没事的，我刚刚大路过来的，一路上没有水。我再原路返回就可以了！“我怕他一通知家长，我偷溜出来的事可就穿帮了。

”哦！那也一定要小心啊，不要玩水，不要走水深的地方！”大爷还是有些不放心，千叮万嘱。

我郑重地点点头，捧着小麻雀夹着伞原路返回。

又到大坝，真的决堤了！水汹涌地由上往下翻滚。而偏偏工作人员又不在，我心里有点发怵，想走又不敢走。

我默默地站在旁边观察，看别人是怎么过去的？只见，几个行色匆匆的大人将裤腿捲得老高，缓缓地从湍急的水流中挪了过去。看上去挺简单！于是，我也学着大人的样子，将裤腿捲得高高，收了伞夹在腋下，小麻雀转到右手手心里轻轻地握着，左手提着捲上来的裤角，用脚试探着入了水。

可刚进到水流中，一股强劲的力量向我冲来，水涌到我的大腿。我发现我根本无法像大人那样慢慢往前挪，我想快点儿跑过去。于是，我抬起脚准备跑，可没想到，我一下子成了没有根的浮萍，直接被放倒在水中，随着水流往下冲。

我感觉我到了另一个世界，一片白花花的世界，耳朵里也好像听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的声音。也许是求生的本能，我伸手拼命地乱抓，终于，我摸到了一块石头，一块很大的石头，我使出吃奶的力气勾住它，终于，我抱住了。

麻雀也许和我想的一样，它的爪子紧紧地扣着我的中指，即便已经完全淹到水里，也不放弃最后一点生的希望。我能感觉到，我的身体随着水流缓急，正在上下翻飞。那时，我多么希望希瑞可以乘着飞马来救我，因为我真的快要撑不住了。

虽然希瑞没来，但我还是得救了！一位路过的大人及时地发现了正抱着石头翩翩起舞的我。

每每想起这件事，虽然九死一生，但心中却没有留下太多的阴影，更多的是对自然的敬畏和对生活的感恩。也许，这正是老天爷给我的一个一个狗血的事故，再让我写成一段一段有趣的故事。

对于洪水，你有怎样难忘的记忆呢？

我是晓无涯，写有温度的文字，讲有能量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