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石磨人家 | 满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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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磨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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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 亮
岁月让平凡的过往生动的留下了痕迹;生活将潜在的恩怨交给了历史。水乡把握一个时代的精髓,必须有深厚的睿智。最后的定居,无疑属于行为的别具一格和精神的凝聚 ——题记
家乡的景色和别处不同,翠色和墨色的山头紧紧的连在一起,平平望去在浅浅收回你的视线,新旧交替的颜色就会变的越来越有味道。一年四季带着丝丝凉意的东北风在崎岖的山路中不停的奔跑。幽幽的古刹的钟声却在不停地叩问沧桑。
这是徐海和沂蒙山区人家的生活环境,也许历史的硝烟过多的弥漫了这里,连绵的山体总给人一种苍茫的感觉。
凹凸的丘陵比不上江南的水乡,山里人家只能在山坳里种一点玉米和小麦,当然,还有红红的山芋。用石磨把它们磨成面粉,然后烙成煎饼,便有了山里人家的主食。
我的老家在山区。记得每年的寒暑假都要回那儿过上几天,和同龄的堂兄堂弟一起嬉戏的儿时情景成了现在最美好的回忆。山里的孩子没有娇气,玩耍之余更多的是帮家中分担家务,做饭扫地一般是女孩子的事情。男孩子一般干些力有所及的重活。诸如割草,磨面。
圆圆的石磨推起来相当的费力气,更多的时候是将驴子拴在石磨木架上,让它来推动磨盘,驴子是没有灵性的它只知道往前走。力气大的话还会把石磨掀翻。山里人很有办法。他们用布把驴子的眼睛蒙起来,这样驴子就没有了方向,只会在原地打转,圆圆的石磨随之转动。将麦粒放入磨眼中,面粉就会簌簌的落下。那时的我常常讥笑驴子了笨拙。
自从念了初中,功课多了起来,所有的节假日几乎都被诸多名目的课程占用,于是再也没有机会回老家。
一直到大一暑假,才重温了小时的记忆。儿时的玩伴都已经长大,几个去了南方打工,几个已经成家立业,象他们的父辈一样守着薄薄的田产度日。
只有一个小我一岁的堂弟念完了高三,被一个不太出名的本科学校录取。在那样的学习条件下,高考能够超出本科线,堂弟是他们乡的第一人。
那晚,我和堂弟又一次的坐在了石磨旁。石磨还是以前的位置,正正的立在院子的中央,只是石磨的磨盖上残缺了一块。堂弟说那是几年前他卸磨盖是掉在地上跌掉的。
牲口棚里的驴子正在吃夜食,这头驴子已经不是儿时记忆中的驴子了,可是它与那头老驴子又有着血源关系,它是老驴的儿子,可是它这一代依旧没有什么长进。它和它老爸一样依旧只会在原地打转,磨面。
聊了一会儿儿时的记忆,我和堂弟突然没有了话题,沉默了一会儿,弟弟问了我几个问题。
“哥,大学好吗?”
“比高中好多了,但是,普通高校和重点大学的差别又很大。”我顿了顿说。
“我考的是个差的本科院校”弟弟的语气有点失望。
“哦”,我随口答了一句。
“家里没有那么多的钱供我上学,爹的意思是不让我上了。”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弟弟的表情有点茫然,过了许久才说了一句:“我不想象我家的驴一样,被人蒙住双眼!”
今年中秋节,我又回了趟老家,此时的堂弟已经拿到了自考本科证书,他用了两年时间得到了我将用四年努力的结果!
早晨,站在院中的我久久不语,聆听鸟儿鸣叫的记忆已经远去,淡淡的雾水使人的眼前多少有点凄迷。脚下石磨边驴子的蹄迹隐隐可见。无边捧起磨盘上的残缺,心中多多少少有些怅然!堂弟已经准备考研。而我,就业的压力已经摆在了面前,最后的欢笑已经化为乌有,眼前的一切依然滚滚无着,我,哑然失笑,原来自己也被蒙了双眼!
大洲点评:凝重的笔墨犹如油画,这画让人从驴子的推磨中看到的是久远的历史,看到的是农民几千年命运的沉重,这画让人从弟弟的自学成才上,看到的是新时代里崛起的新一代农民对新生活的渴望和追求,虽然这追求较之于城里的年青人来说,要格外的曲折、艰难,然而在时代的大潮涌动下,在城乡的不可阻拦的互动交流中,他们已大步地向全新的生活迈了过去。“我不想象我家的驴一样,被人蒙住双眼!”与其说是哀怨,不如说是呐喊,不如说是冲锋的号角。我们从中看到的,是巨大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