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妈妈讲过去的事情
听妈妈讲过去的事情
作者:李广生
吃完午饭,照例坐下来跟老爸老妈聊会儿。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喜欢听他们说一些过去的事情,那些陈芝麻烂谷子,那些属于这个家族也属于这个民族的大多是痛苦的记忆。
“你大妈是个苦命人……”母亲开讲。午后的农家小院一片静谧,虽然已是深秋时节,不时有落叶飘入院中,但寒气不重,不觉得太冷,也许是刚吃完饭的缘故。
“香头死的那年也就十六七岁……”母亲停了片刻,似乎陷入追忆。“现在我还能琢磨她的模样,那孩子太可怜了,就这么糟蹋了,也就十六七岁,不会超过十七岁。天天找师婆奶奶瞧(看病),一犯病就找师婆奶奶。师婆奶奶来了,烧香念咒,还又唱又跳,弄得家里乌烟瘴气,特别吓人,头发根儿都立起来。不信问你爸……”父亲坐在旁边,不言语,点点头。
“大晚上的,在炕脚头点一盏煤油灯,用斗,你们知道吧,就是装粮食的斗,扣在灯上,嘴里念叨着,一套一套的。说是前面死的那个奶奶,看家日子过得好,气得慌,就每天晚上出来作祟,在屋里转悠,一会儿去这边,一会儿去那边……”说到这里,母亲的神色紧张起来。几十年过去了,那份恐惧依然笼罩在她心头。“看来看去,香头死了,也就十六七岁,肯定是十七岁以里。”母亲说。
“到底什么病?”
“谁知道啥病,”母亲说,“也没找大夫看过,就找师婆奶奶跳大神。”
“她的脊椎骨有问题。”父亲搭腔。“对,对,”母亲接过来说:“后背鼓出一个大包,骨头支了出来。”
“那怎么不找大夫看看,非找师婆奶奶跳大神儿?”
“唉——”父亲或是母亲,叹了一口气,嘴里念叨着:“那时候……”
“找大夫看病要花钱,找师婆奶奶跳大神儿不是也要花钱吗?”
“唉——”又叹了一口气,父亲和母亲不再言语。很多事情,随着时间的流逝,再也说不清楚,或是根本没必要说清楚。
“二秃子死的时候也就五六岁……”过了一会儿,母亲继续说。二秃子是大妈的第二个儿子,香头是他的姐姐。
“这次不用咱们村的师婆奶奶瞧了,找贤王庄的师婆奶奶。一不合适(不舒服)就抱着孩子去贤王庄,让那个师婆奶奶瞧。贤王庄也不近呢,你大妈一个人,小脚,抱着个五六岁的孩子,乍吧乍吧的就去了。谁也不管,就你大妈一个人去。你大爷?你大爷要下地干活啊,可不就她一个人去。让你爸说是不是?”父亲有点了点头。
“那天,我记得清清楚楚,你大妈又抱着二秃子去贤王庄找师婆奶奶,小脚,乍吧乍吧的,抱着个五六岁的孩子。孩子在半路死了,你大妈又把孩子抱了回来,没抱回家,放在村头,就是现在前店子的小市场那里,当时那是个乱坟岗子。”
“晌午,饭都摆到桌上了,你大妈还没回来,也没人问一问,或是去打听打听,咋还没回来。你大妈就是命苦。大家正在吃饭,你大妈进来了,你奶奶问孩子呢,你大妈哭了说‘妈,孩子死了’。这时候,家里人才放下饭碗,拿一领破炕席,跟着你大妈到坟岗子,把孩子裹吧裹吧,埋了。也就五六岁,你大妈命苦。”
没有人再问得的什么病,也没有人再问为啥不看病偏偏去找跳大神儿的。
一阵秋风吹过,刮起几片落叶,忽然觉得冷,毕竟是深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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