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愉快而平静的时刻

最近时常想起过往的一些事。

想起幼时常去的那条河，迂回在村子里的丘陵田间，独自一人，越过及腰深的草木，见到水鸟、芦苇、堤坝，活跃的沉默的，都让人惊喜。夏天的时候，有时调皮会下河洗澡。不顾母亲的叮咛。只觉得有种热烈的欢快。

想起和母亲去外婆家。门口有大朵的月季花，一口井，井水冰沁，上回再去看，已经没有了。外婆早已经搬到舅舅家住了。想想我都念大学了，时间真的很快。回家路上渴，还去那打水，就着手就喝。清清凉凉的，喝的很痛快。

想起小时候过年，吃过年夜饭。去邻居家能混到瓜子糖果吃，把口袋装得满满的，仿佛怕是给的不够。有人家里放起烟火，光柱倾洒在村落里，抬头看着，把耳朵堵起来。冷冽的空气中，有火药味。我很贪婪的呼吸着。仿佛永远不够。

后来，我学会了念《圣经》。我和我妈妈常去那个小小的教堂。也不算是教堂，就是邻村的一个人家。和我家还有点远亲。那时候我妈生病，她唱赞歌的时候总会流泪。我还小，只觉得在歌声中有些东西很美。我多希望。我能再听一次那样的赞歌。那个时候，我的存在对于她来说是怎样的意义。

有年冬天的早晨，起得很早。陪母亲去买年货。在集市上碰到以前的同学，问我还在上学吗？聊些以前的事，看到她孩子已经会走路了，嚷嚷着要吃着什么。有时候，会追问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又或者真的快乐吗。这些问题后来再也没有过，只是一步一步的走。

夏天，在一个距离陆地需要坐船一小时的海岛上，我在山中的庙宇住着。有个沙弥陪我喝茶，然后爬上屋顶看海边落日。我们没有说话，又或者说过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第二晚还是如此，喝茶、看海边的落日。他说有时运气好。能看到大片晚霞。整个海面会变了颜色。我想象那是怎样的光景，但没有任何期待。寺庙的墙上爬满壁虎，海边的大树上，有一架秋千。我们摸着月色回住地，远处的海岛在月光下睡着。虫鸣清脆，月亮很亮。太亮了，亮得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只能一杯又一杯地喝茶。身后是山，面前是海。忽然流出的泪水，这些眼泪会消融在大海和山脉里。

冬天，下起了雪。早上起来很早，就跑到雪地里玩。躺在大地上透过树枝看着天空。那一刻我很开心，好像我是一个小孩。

春天，梅树，卖花渔村，爬上山道。后来遇见几个孩子，个个脸蛋都是白里透红的。很可爱。爬上山顶，远处的花海一大片一大片。好像云。那一刻有让我心折的美。

二月在合肥，我们有一次相见。那一次感觉是在真空之中，像是在另一个世界，另一从时空里，遇见和拥抱，无法感到与以后有任何关联。后来分分合合，那一次是否已经有所体现。初见便感到分别的哀痛。

沿河散步，现在想想，这是面对自己最好的时刻。有时候想起有一些事需要完成，心里计划着怎样做。慢慢的，也都做完了。那天走着走着，忽然看到满目的桃花和油菜花。一下子忘记了所有，只是记住眼前的美。那是个春天。

我从不抽烟，偶尔会喝些酒。这些事情我从来不告诉爸妈。五月的某天晚上，喝了今年来最多的酒，有些醉。散步走到江边，一个人看着江面，廊桥灯火通明。我在呜咽。后来江风把我吹醒，觉得已经没有大碍。那是今年状态最差的时候。后来，度过了这个阶段。好好的生活着，感激命运的怜悯。

在呈坎，虫鸣鸟叫中醒来，木质结构的房子，打开窗，能够看到对面的田野和远处的山。听到邻居们在闲聊，鸡犬相闻。不舍得起床，幼时家里总有很多人，醒来，总能听到人聊天，一会就要叫我起床了，灶膛里的火、电视的声音、邻居家的狗一直在叫。后来不曾听过，现在一起床，还会怀念。蜷缩在这细碎的声音里取暖，起床，下楼，洗漱，吃白米稀饭。我记忆中最多的季节永远是冬天，因为那时候大家都比较清闲。厨房里热腾腾的水汽，会让生活变得温暖。

他问我以后想要做什么呢。我说，作家。写下文字，记录这一生。有没有人读都不重要，写下来才是重要的事。我内心总有些美好的愿望，希望这些文字能够给更多人带去温暖和安慰，好好生活、好好努力。累了就累了，悲伤就悲伤。没什么好压抑的。天气好的时候，把被子拿出去晒晒，晚上睡觉会很舒服。

因为能力有限。工作上的一些事情做的不够好。自己也十分抱歉。总想着，能够做好，或者有能力做好。不厌其烦、费心尽力。可还是不尽人意。有天晚上，有个人在公众平台发消息说，我在等车的时候看你的文字，感觉到你的内心，也让我有继续努力下去的理由。那一刻我真的想哭。

在另一个春天里

我和你在梨花树下对酌

风吹过来

花落如雨

我们都喝醉了

你的手很软

温热的

我们双手交握

不再说话

这是今年的一些愉快而平静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