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帽子

不是赶父亲节这个时髦,而是写过一篇这样的短文,今天拿出来,放在这里。

父严母慈,似乎是中国的传统,在过去的记忆中,父亲每天都是严肃的面孔,对我们多是呵斥,有时还有棍棒,所以,孩子们都和母亲更亲一些,有了委屈都去找母亲哭诉……

直到有一天,我和弟弟都在乡里的中学读书住校,每周末走着回家,有时到家很晚,黑了天。

姐姐在家帮父母种地和操持家务,有一天,姐姐对我说,其实爸爸最惦记你俩了,每到周末晚上,都去后山去看你俩,直到看到你俩拐过山弯儿了,他才回屋里来,等你们一起吃饭。

其实,在我的记忆中,还有一件事,深深的印在脑海里。

四十年多前,我不到十岁。

那年夏天,从外地调过来一位王老师,住在学校,自己做饭吃。秋天,学校组织学生勤工俭学,去河对岸割草。

大大小小的几十个孩子在三位老师的领导下,带着镰刀,进了大山。

山里有人家的梯田,梯田里有很多黄瓜。

李老师说,王老师住宿舍,你们帮着给摘几个黄瓜回去。

孩子们疯跑了一天,傍晚的时候,陆陆续续的扛着多少不一的草回来了,过河下船的时候,河边有泥,一个孩子脚一滑,草捆摔开了,露出了里面的黄瓜……

两天后的一个傍晚,喝完粥,父亲对我说,走,咱们去大队。

秋天的傍晚已经有些凉,大队部离我家有二里多地,路边是荒草棵子,各种虫鸣。路上,父亲看我有些冷,就把他的帽子摘下来,戴在我的头上,帽子大,脑袋小,走起路来,哐当哐当的。

大队部灯火通明,社员们早已聚在一起,等着开会了。主席台前面站着一排十几个学生,父亲说,你也站在那里去。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懵懵懂懂的就去了。

于是我就戴着父亲的大帽子,站在了前排的边上,面对着开会的社员。

大队书记发言,我才知道是开批斗会,被批斗的都是学生。有在放学路上薅生产队花生的,有偷吃生产队苹果的,有折玉米杆儿当甜棒吃的,还有,就是帮着老师偷黄瓜的……

那天被批斗的唯一一个成年人,就是我们李老师。

而我被批斗的原因,则是别的同学摘黄瓜的时候,我看路旁有一个倭瓜(南瓜),当时村里刚有拖拉机,我觉得拖拉机手非常神气,就把那个倭瓜翻过来,当方向盘似的拧了一下……,

几十个孩子,在人家的地里祸祸了一整天,人家大队也不干了,割草第二天,就来交涉,于是就有了专门批斗孩子的专场。

很不幸,被批斗的有我。

那天,根本就没听见人们说什么,父亲的大帽子遮住了我大半个脸,我什么也看不到,直到结束。

到后来很久,我也不知道是谁把玩儿倭瓜这件事举报给老师的。

成了偷黄瓜事件中的一个特例。

领队的李老师辞去了民办教师的职务,去了东北。

而在我被批斗前,父亲和大队书记已经进行了一次激烈的抗争,只是当年那种环境……

父亲的帽子,把我和纷杂的世界隔开。这么多年来,尤其是自己也做了父亲后,对父亲当年对儿子的那种感情感受的更深。

很无奈,但尽了全力。

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爹都可以拿来去拼,但所以的父亲都需要我们去爱,不管他是穷还是富,是健康还是有病痛。

不单单是在父亲节的时候。

祝天下所有的父亲健康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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