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珠宝传奇(第七章)

第七章  千山野水横

1997 年的冬天,不知不觉地到了。当第一场西伯利亚的寒潮,洗劫了格尔木,这个小小的兵城之后,一夜之间,满街的白杨树,和那些小小的、人工种植的银杏,枝头的叶子便落得一干二净。

尽管天寒地冻,格尔木玉石热却在升温。这一年,格尔木的娱乐业,也自然的萌芽生长起来,主要是歌厅舞厅,南郊一带就不下20家,每家生意都不错,这也印证了改革开放的那句名言;繁荣娼盛,进一步刺激着人们的欲望。

干任何事都要走在最前列,做小姐也不例外,最先到格尔木从事这一行的小姐们,自然挣钱也最特容易。就像当年,最早去广东的失足妇女,当她们大着胆子,扯下了最后一块遮羞布,到建筑工地上卖身时,买春的建筑工人,在工棚外排队,一天可接一百多号客人,小姐连吃饭喝水的时间都没有,金钱和欲望,都是体制的洪水猛兽。

在冬日里,挣了钱的王长征,关上门围着老婆孩子,过上了自己的幸福生活。没草沟,托拉海又发现几个玉矿的,虽然玉质不好,产量也不高,但让他对即将到来的新的一年,有了更多的憧憬。

倒石料尽管能挣钱,但干的人多,生意毕竟做不大,上不了层次。开玉器店的事,已经规划差不多了,这件事开春就落实,如果拥有一个自己的玉矿,事业就会更上一层楼。

过去的十多年,昆仑山的淘金客,越来越多,中间冒出了一批又一批的金老板。从前,他对这些不是没有想法,总是感得没有适当的时机,条件不成熟。现在,自己做成了玉石料的生意,他有一种直觉,现在条件应该成熟了,当然,不是去做金老板挖金子,应该找玉矿做玉矿老板。

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做任何事之前,总是考虑得太多,但是只要一干起来,便什么都不想了,只一心一意想着,把事情干成。虽然,他人关在家里,心里却想着茫茫昆仑,想着那外面的世界。忙了一年多他,需要静下心来思考一下,想好明年该怎么干,怎样才能把事情干好干大。

就在这时,多日不见的傅振清找上门,说是胡奇川请他去喝酒。

王长征知道,胡奇川、杨拉达、还有那老绵羊那一帮人,今年挣了钱,天天在一起玩牌赌钱。不满地对傅振清说道:“现在大多数酒家都歇业了,喝什么酒?我知道他们想玩牌,我对那玩意不感兴趣!”

傅振清,却一本正经地说:“奇川让我来叫你一块喝个酒,吃个饭。这不,今年大家都赚了一点钱,商量一下,明年咱们该怎么干,都想听听你的想法。”

在家冬休的徐秀梅,给傅振清沏了一杯茶,觉得傅振清说的有道理。也在一旁劝丈夫:“你就出去转一转,别整天关在家里,好歹别人跟你,还是生意上的合伙人,拒绝别人请吃,不妥吧?”

既然,徐秀梅这么说,王长征也无话可说,让傅振清先喝一口水,自己这就换出门的衣服。

俩人出了门,王长征才知道,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八一路的香妃楼。问傅振清怎么选了这么一个好地方?那不是原来宝玉石公司,招待客人的据点吗?

傅振清道:“那是杨拉达找的地方,你不知道,格尔木倒石料的都去哪里?那香妃楼的经理,又年轻又漂亮。”

王长征嗤之以鼻:“你们这些人,专打别人女孩主意!”

外面是天寒地冻,进了那香妃楼,里面却是热闹非凡。客房里除了胡奇川、杨拉达、刘春林等,还有七八个人。老绵羊正在和胡奇川,杨拉达、还有一个倒石头的同行,正在玩扑克。见到王长征进来,胡奇川“乐呵呵”地抬起头,望着他说道

“最后一把!完了就上菜。”

说罢,跟傅振清说:“让老板娘上酒菜。”

王长征问道:“那女孩,不是闫辉请来的经理吗?”

一旁的同行告诉他,这女孩不是请来的经理,是老板。听别人说,是宝玉石公司借给这老板娘二十万,指定公司的人都在这里吃喝,签单还账。

有人猜测,这美女和闫辉要么是亲戚,要么关系非同一般。胡奇川扔下手里的最后一张牌,说:“都是瞎猜!什么都不是!那闫辉是一个仗义的人,因为这女孩,在格尔木无依无靠,只身一人来找工作,所以,闫辉才热心帮助她。”

好事的杨拉达,兴奋地站起来说:“胡奇川也想帮她一把,可惜没轮上。”

众人都笑了。王长征说那杨拉达:“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什么事,到了你的嘴里就变味。”

酒菜上桌后,坐下了满满一桌人,坐在王长征身边的傅振清,告诉他;这个美女老板,是闫辉手下李友谋从西安骗来的,多亏闫辉这人仗义,否则就惨了。

王长征取笑他:“你的消息挺灵通的吗,什么都知道。”

傅振清振振有词地,说:“什么我消息灵通!圈内人都知道,只有你不知道!”

王长征又问那胡奇川,叫自己来,想跟自己商量什么事?那胡奇川喝着酒,不屑一顾地说:“我有什么事跟你商量?我是看你一天到晚,在家围着老婆孩子转,叫你出来喝喝酒、吃吃饭热闹一下。”

此时,众人又议论起当初多种经营办的闫辉。身为宝玉石公司老总,却和大伙一样,什么是石英岩,什么是玉石都不知道。如今的闫辉更牛了,他的青年市场的玉石料仓库,装的再也不是什么石英岩。上个月前,他的小舅子替他带来了一位宁波客人,切了一块一百二十几公斤的石料做观音,起先是开价6至8万,后又改口11万、15万、20万,最终35万才出手。因为,这做出来的观音太漂亮了,舍不得出手!

后来,胡奇川从玉商哪里了解到,一尺高的观音是4万,一尺二的观音就要20万,若二尺高,售价便是200万。如此看,闫辉35万卖了二尺高的观音,还是亏大了。

不过,有了这笔交易,他心里对仓库里石料的价格更有底了。多亏矿山打死人事件发生后,王铁军给了他三天的时间,他运回来的仅仅3吨、4吨、8吨、这几块大料子,就足够他吃一生的了,他还有什么不知足?她们价值连城,只是无人知晓而已。

随后,大家又议论起王铁军去职后的,第三任宝玉石公司的老总马德新。王铁军在任上时间不长,采取惜售的政策,宝玉石公司的料子,卖得贵得不得了,大伙卖不起料子,只能从与保安经警合作的,回民手上搞料子,乱象丛生。马德新现在,搞定额包料子,只跟回民大户合作,造成几个回民垄断料子的局面,这迟早也会出问题。

现在,格尔木许多人,都靠倒料子生存,尤其是早已形成的,黑三角路边的玉石料市场,要让大家都能公平合理的参予竞争,绝不能形成少数人垄断市场。

大伙纷纷议评,发表着各自的看法,对市政府及宝玉石公司的管理者,许多做法给予了抨击。

昆仑玉的发现,在个人们带来财富的同时,也悄悄地改变着人们的生活面貌。格尔木的冬天,似乎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寒冷那样漫长,不知不觉中,春天,又重新回到了这片土地上。

开春后,王长征昆仑中路上的,白玉珠宝玉器店也如期开业,倒石圈中的牛拜人物王中谷,柳成春等纷纷前来祝贺。

在王长征的大脑里,并非只想到挣钱,家庭生活,内贤助的妻子,两个可爱的女儿,在他的世界里都占有很重要的地位,即使生意再忙,也忘不了抽时间陪一陪家人,或是上街购物,或是带孩子们去儿童公园,更不会忘记,女儿们的学习问题。

这一年,王婧洁已经是小学三年级的学生了,望着乖巧懂事的女儿。这天,王长征没有急于去玉店见朋友,而是借给女儿入学报道后的好天气,决定陪家人一同去逛街,吃小吃。仿佛是为了帮孩子们,留住这美好的童年时光。女儿们一天天在长大,过去的时光将永远过去,多陪伴家人,可以给孩子们留下美好童年的记忆,这比多挣一点钱更重要。

夫妻俩,收拾得干干净净,两个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便出了门。逛公园,吃小吃,这是带孩子出门,必不可少的内容。游玩了半天,下午,夫妻俩又带孩子们,去市文化活动中心,去参观例行的文化活动,这天下午,又恰逢文化活动中心招生。

工作人员见到身材高挑的王婧洁,认为她是一位学舞蹈的好苗子,竭力说服王长征徐秀梅,让老大王婧洁参加舞蹈培训。并实言相告,相对于内陆教育资源丰富,遍地名校,格尔木这个小地方的师资力量,没法和内陆相比。所以,她们这些孩子将来考上北大、清华的机率也小得多。既如此,不如早点面对现实,学一门艺术更容易有出息。

王长征、徐秀梅以为工作人员说的是实情,学艺术花费高,对条件不好的人家,也是一道门坎,他们就应该扬长避短。最终,夫妻俩经过与王婧洁协商,选定了孩子更感兴趣的绘画班,而不是身材更点优势的舞蹈班。

之所以这样选择,是因为徐秀梅相信,从事任何一项事业,对女儿来讲都有漫长的路要走,都要付出很多。兴趣是最好的老师,是最好的润滑剂,可以让女儿知道辛苦,也心甘情愿为此付出。王婧洁在身高上的优势,工作人员从外表就可以看出,而孩子在审美及绘画上的天赋,徐秀梅这个做母亲的,有足够的自信。

这就是1998年春天,王家人的一个休息日。轻松休闲,而对孩子们来讲又有助益,培养孩子的兴趣爱好,不仅仅是给孩子报上一个什么艺术班,且意味着在以后的日子里,父母们将始终如一的支持她,理解她,为此付出更多。

事业家庭生活两不误,是王长征做事的特点,也反映了他慎密的思维,和对人生的理解。

王长征和家人,刚下了文化中心的台阶,傅振清便给他打来了电话,然后说来接他,一同去小岛看料子。

他接完电话,不到十分钟,傅振清的车便到了,王长征的只得和徐秀梅及女儿们分手,上了傅振清的车。

二十分钟后,俩人到了这个叫小岛的地方。小岛这里,如今住着20世纪60年代,来此开荒屯田的部分军垦战士,和他们的后代。

傅振清说的,手上有一批料子的人,就住在这。一条大道或曲折或笔直,延伸至整个小岛,大部分路的两侧没有树,只有这段路被大树簇拥着,笔直的呈东西走向,长约1公里多。沿路两侧,散布了些卖蔬菜的摊子,有些是用三轮车驮着买,有些干脆在地上铺块油布,堆点蔬菜卖。不过,这些摊子有时有,有时没有。有时,能给路边添些活跃气氛,没有时,则被寂静占满。

在路的西端,有个四层楼房和一个大院,里面是格尔木农垦集团建筑公司所在地,在建筑公司大门两旁,各有个做小买卖的小摊,南侧的摊主,是位脸黑如炭的老人,守着个安在小推车上的。三面封闭一面敞开的玻璃柜,和一个装着小轮子的冷饮柜,玻璃柜里的两个玻璃,隔档堆满了的小食品。老人原是农垦战士,现在退了休,做起了小买卖。北侧摊主,是位戴着盖头的回族妇女,守着一个同样安在小推车上的,三面封闭一面敞开的玻璃柜,不过玻璃柜里面摆放的东西不同,有一条小案板,还有几个装着调料和酸菜的瓷罐,还放着两个食盒,一个盛着凉皮,一个盛着凉面,从前王长征常来这。

他们刚到一会,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人,便出现在人群中,傅振清上前与他打招呼。

随后,这个姓龚的男人,将他们带到一个院子里,土墙一角堆着几块百十公斤的大料子。王长征一眼便看出这料子好,他冲傅振清点点头。傅问了对方价格后,王长征以为不贵可以拿下,又冲傅点点头。傅这才与对方讨价还价。借这功夫,王长征蹲下身子,上前将石头仔细地又瞧了一遍,并翻出了压在下面的料子,大料子都不错,仅仅两块小料子玉质差一点,看着姓龚的一副落魄的样子,王长征示意傅振清别还价了,有利可赚就行,几分钟,这个买卖就做成了。

五月的天空,湛蓝无比,白云随意游走,几只鹰隼掠过水面,箭一般飞向天空,宽大的翅膀扇起层层涟漪。格尔木河边,驻扎着数顶帐篷,一缕缕炊烟,从帐篷中袅袅升腾,

这一天, 作了一个冬天准备的王长征,开着车进了山,开始了他的寻矿之路。他在山里盲目地转了两天,一无所获。最后,只得从西大滩往回返,顺便看看那些,聚集在西大滩的抓石头的人,手里是否有什么好料子,结果,依然是没有什么收获。他又开车上了路,决定早一点赶到纳赤台。

或许,这个时节,对进山的人来讲尚嫌早。下午四点多,到了纳赤台兵站,路边仅有三、四个戴小白帽的回民,对方见了王长征,都热心地招呼他,让他看一看,是否能看中自己的石头,王长征看了几人的石头,仍然感到不满意。

有人建议他,再等一等,天黑后,矿山会有玉石料下来。王长征明白,他们所说的天黑后有石料来,那当然不是这些抓石头的回民的石头,应该是宝玉石公司的工人,偷下山来的玉石料。他手上有不少山料,现在,他更希望能收好一点的山流水、钢板料,这两天他也累了,想早点赶回格尔木,于是,又上了路。

车沿着弯弯曲曲的石子路,一直向北走。这次出门,他作了很长时间的准备,却没有一点收获,他不由得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是歇两天继续进山,还是干脆就放弃。很多人都在找矿,都在碰运气。这样无头绪地找下去,自己不占任何优势,或许,应该动了别的脑筋,换个思路。

他一面驾驶着车,一面陷入了沉思,天不知不觉地天黑了,当他转过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弯路,冲下山坡时,远远地看见,前面的旱沟里有两个黑影,当车靠近之后,他才看见那是一辆吉普车,一个军人正猫腰查看车况,车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

王长征估计,对方是抛锚了。下车走了过去,询问对方:“需要帮助吗?”

这时,车下的军人钻了出来,擦着手上的油污,难为情地说:“出了点状况。”

王长征看对方的模样,便猜出对方不会修车,问清楚了车况之后,回到自己车上,拿上工具,一会边帮对方修好了车。

那个军人非常感谢,告诉他,自己姓绍、叫绍一龙,在武警消防支队当参谋,自己刚刚给山岔河玉矿的武警,送给养下来,车到了这旱沟就熄了火。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了,多亏遇见他,否则今天,他们只能在这旱沟过夜了。

然后,又询问了王长征的姓名,以后有用得着自己的时候,可去支队找自己。又告诉王长征,跟自己的一块的小伙子叫岳永清,是格尔木人,刚参加工作,没事陪自己进山来玩,彼此今天有缘认识,日后就是朋友了。

王长征说;“我是开车的出身,这点小毛病,在我这不是问题,就不用客气了,时间不早了,赶快上路吧。”

于是,三人上了各自的车,姓绍的参谋,鸣笛两声之后先上了路,王长征紧随其后。

绍一龙加大了油门,说:“今天,多亏遇上一位会修车的。”

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岳永清,则说:“我以前见过他,他应该是开出租的。”

车到格尔木已,接近半夜,今天太晚了。绍一龙说就不请岳永清吃饭了,赶快回去,明天又空再联系。

从三岔河玩了一趟回来的岳永清,他自然也没把这玉石料,放在心上。

这一天,无所事事的他,又去了武警消防支队,去找自己当参谋的哥们绍一龙耍,到了营区绍一龙的宿舍,却意外地发现绍一龙,将从山里带回的玉石料,洗刷得干干净净,码放在床铺下。

绍一龙见了他这个小兄弟,告诉他今天自己有事,让他暂且等一会,等自己办完了事,请他去喝酒。就这样,岳永清待在一旁,看着自己的绍一龙,不停地摆弄,床铺下的那些洗干净的石料。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一位络腮胡子的中年人,带着一位老年人找到了宿舍,绍一龙为他介绍来人;一个是白老板,一位是汪凌风,都是河南老乡。随后,绍一龙从铺下搬出了一块黄皮的石料,给俩位老板看。二人将一块石料抱到书桌上,翻来覆去,看了个仔细,又瞧了一样床铺下的石料,最终,与绍一龙协商了半天,以三千元的价格买下了这块石头。

当白老板掏出一大叠现金,给绍一龙付钱时,一旁的岳永清惊呆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就这么一块石头,能卖三千多块,抵自己两年的工资。

也就是从这时起,岳永清才知道这玉石料值钱。回到家中,他把当参谋的哥们绍一龙,和老乡做玉石料捞外快、请自己喝酒的事告诉了家人。兄长告诉他,格尔木倒石头挣大钱的人很多,黑三角那边,到处都是抓石头倒石头的人。

因为刚刚工作,空闲时间多,从来没想过做生意赚大钱的岳永清,开始琢磨起这倒石料的生意。凭着土生土长的格尔木人的优势,岳永清在黑三角棚户区,钻了半个月,很快弄清楚了这石头的买卖,是怎么一回事,并和许多倒石头的本地人,攀上了关系。

脑袋活,反应快,是年轻人的特点。从读书到工作,从未动过什么脑筋的岳永清,为了弄清这倒石头挣钱的门道,作实下了不少功夫,令家人都感到十分意外。当他向家人开口,要一笔倒石头的本钱时,父母表现出了最大的理解和支持。想做生意,肯定是一件好事,并让其社会阅历丰富,有过从商经验的兄长,多与他沟通,了解他的想法,以及,他决意倒石头这件事,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帮他做好参谋,把好盘子。

开明的父母,精明的兄长,在这个关键时刻,没有打击他的积极性,而是充分肯定了他的想法,认真听取他在市场上获得的信息,用自己的见识,帮他分析情况,避免他因年轻,缺乏经验而吃亏,使他刚刚涉足玉石料市场,就表现出了年轻人,少有的理智和稳重,表现出罕见的成熟。

无论是深思熟虑,还是轻举妄动,要入行总有第一次的买卖,验证你事先的想法,和判断究竟是对还是错。信心十足的岳永清,第一次出手,便选择的一块140公斤的大料,每公斤对方要价200元。这个价格在当时,是一个非常高的价格,一块石料就接近了三万元。

岳永清敢这么做,自然不是为了赌一把,试一试运气的好与坏,这是他在抓石头倒石头的人中间,泡了一个多月作出的决定,并与家人作了充分的协商,得到了兄长的认可。为了不让家人感到压力太大,也是为了分摊风险,在作为了这个决定之后,岳永清并没有独自一人,去买下这块石料,而是拉来一位年纪比自己大,已有过数次倒石经验的老熟人,让其入股,共同拿下这块石头。

对于他这样的做法,兄长也是竭力赞同。如此这般,在家人的支持下,岳永清迈出了,进入倒石行业的第一步,与人合资拿下了这块石料。

俩人拿下了这块料子后,他的合伙人告诉他;尽管这块料子很好,可由于体量大,价值也比较高,他们若想在格尔木,卖掉这块料子并不容易,只有真正的大户,才会收这样的大料子。

凭着一股钻劲,岳永清很快搞清楚,在格尔木倒料子的大户是柳成春、王中谷、还有上个月在山里,帮他们修车的王长征。不过,他没有打算把自己的玉料卖给他们,他知道只有卖给在他们手里收料子的外地玉商,才有可能卖出好价钱。

正是出于这种想法,他每天进出在市政府招待所、农垦宾馆,以及香妃酒楼,这些倒石头的人经常光顾的地方。因为,他年纪小,主动找别人搭话,问这问那,很快和这个圈子里的人都混熟了。

当王长征再次见到岳永清时,才知道对方也开始倒石头了。因为农垦宾馆,一直是玉石商人落脚的地方,渐渐成了气候,许多人都在哪里开房,收料子倒料子。王长征自然也常去哪里,时常见到这个岳永清,在人堆里钻来钻去。王长征、胡奇川他们,或许根本没把岳永清这个小毛孩放在眼里。

当俩个河南玉商入住农垦宾馆之后,岳永清很快向大家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他不仅与这俩位河南玉商,做成了最大的一笔生意,而且卖出了一个好价钱,令众人刮目相看。以至,那王长征取笑杨拉达,每天神秘兮兮,到处乱窜,其实,还不如别人小孩精明,卖料子要价一点不含糊。

胡奇川打趣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别人岁数小又怎么样?”

家境优渥,且得到做生意的兄长支持的岳永清,第一次尝到甜头之后,便摸清了这倒石料的道道,只要东西好,就不必担心卖不出去。因而,他过去是与人合作,现在再也不需要与别人合作了。

从东西出手的那一刻起,他一门心思全放在了找好料子上,他知道那黑三角棚户区,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人在抓石头。他一头钻进了黑三角,那里有石头,就往那里钻,那里人多就往那里钻。年龄小没有忌讳,成了他的优势,那里有一块什么样的石头,谁买了卖了多少钱,那个宾馆又来了一位那里的玉商,他都知道,成了圈子里消息最灵通的人。遇到他看好的石头,价格合适他就拿下,不担心卖不出去,像模像样地做起了倒石头的生意,再也没人敢小瞧他。

出租车司机陈永亮,看了几年的石头生意,仍然没有看出什么门道,

每天依旧开着自己出租车,拉着那些买卖石头的人满街跑。让他想象不到的是,他听人说同行王长征,卖了出租车不开了,又购置了新车,还开了玉器店,经常花几万元买一块石头,都是大手笔,出手不凡。

这天,他到宾馆门前趴活,又听到别人说,王长征的一块两万元的石头,拉到上海卖了一个好价钱。不多不少整二十万。也就是说王长征的倒来的那块石头,赚了将近十陪的钱,整个格尔木的人都震惊了。他细问详情。

别人笑着他,王长征倒石头之初,他们就认识,现在却依旧开出租车:“你现在是不是挺羡慕他?你就多关心一点自己的生意吧,多拉二趟,十几块钱就进了自己的腰包,为何关心那些不着边际的事?”

陈永亮只得苦笑:“我还在为自己家里的石头犯愁呢!都是开这出租车惹的祸,不是开出租,怎会粘上这石头?”

几位出租车司机,都笑了:“谁家里没几块石头?就留着自己慢慢欣赏吧!”

陈永亮,接着他人的话说:“你们还别说,我以前抱块石头回去,真的是要看上一整夜,我媳妇都说我是鬼石迷心窍,现在,我是一眼都不愿看,看着家里堆的石头,就发愁!”

众人又笑了,一个司机掏出香烟,给每人递了一支,陈永亮不抽烟,连连摆手。

那人说:“你每月节约几个烟钱,有什么用?你那床底堆满的石头,要买多少烟?”

众人又是一阵笑声。

陈永亮心里却在琢磨,不会这么神奇吧,怎会那么巧,一块石头卖了整整二十万,就没零头?他见到了王长征,问到底是真是假,王长征却说没有的事,你们这都是听谁说的?

再过几天,那王长征开着崭新的桑塔纳上路了,那款新车至少要十三万,算得上是格尔木这个小地方最好的车。当然,王没打算重操旧业开出租车,而是每天开着新车倒石头,准备大干一场,并扬言将来这一生,只怕只能干倒石头这一行了。

陈永亮见了他,感觉自己就像在云里雾里一般,弄不清楚到底是自己在做梦,还是王长征在做梦。

最可信的是,从这以后陈永亮发现,这王长征身边的许多人在那宾馆包房,在宾馆看石头,每天胡奇川,杨拉达、老绵羊一帮人,就在他包的房间里玩麻将,王长征应该比他们更发。

在格尔木,淘金的、倒卖虫草的、开矿的,做钾肥买卖的,挣了钱的老板可不少,也不至于这么神气,这么风光啊!

每天,开玩出租车回家的陈永亮,又开始看自己收藏的石头,他总也看不明白,同样是石头,为何感觉有的石头仿佛是女娲当年补天的,有的就是地上铺路的,真是天壤之别。

昆仑玉的发现,给许多倒石头的人,带来的变化是明显的,格尔木及周边,却仍然是老样子。格尔木热闹的地方,仍然是盐桥路西侧的河西部分,西格办和驻地部队的地盘,街面上的建筑,多为土坯房,街道最多两层楼,河东这边是地质队的办公楼,和职工医院,与河西的将军楼隔河相望,将军楼至今,仍然算是格尔木最豪华的建筑。农垦十二师当年设计监造的水塔还在使用,知青们建的土坯房大多未变,只是从青海东部山区来的农民,接替了回城的知青,依旧靠与盐碱地搏斗,获得高原生活的保障。1979年山东知青要求返城发生的“卧轨事件”在人们的脑海里记忆尤新,那是格尔木永远的记忆。

当年青藏铁路,一期工程西宁至格尔木段胜利竣工了。竣工典礼那天,格尔木召开了50000人的庆祝大会,这在戈壁新城的历史上还是开天辟地第一次。天气很好,晴空万里,彩旗招展。会场就设在刚刚建成的火车站北面,高高的主席台上端坐着陕、甘、宁、青、新西北五省的党政首脑和铁道兵西北指挥部的部队首长,中央民族歌舞团为这次盛典专门从北京辗转来到现场,演员们身穿五彩缤纷的各少数民族服装,载歌载舞,准备迎接第一台驶进格尔木的列车。

就在鼓乐齐鸣,火车驶进站台的那一刻,一个意想不到的场面出现了:数百名山东知青,高高举着一口纸壳糊就的黑棺材,冲破军警的层层阻拦,齐刷刷地卧到了铁轨上!他们手里的标语上赫然写着:“我们要回山东!”

司机急速按下了刹把,披红挂绿的火车头,在离卧轨知青几十米之外缓缓停住;现场的数万群众,被刚刚发生的这一幕惊呆了,铁轨上军警和知青扭作一团,许多人亲眼目睹这个激烈的场景,泪水刹那间模糊了眼睛,不由自主跳下月台加入了抗争的行列,身后的学生们也跟着知青老师纷纷涌了上去,庆典现场陷入一片混乱……

虽然,知青卧轨的行为过于激烈,但他们毕竟有自己正当的诉求,如果处置不当,将会引起更大的骚乱。主席台上各省区的领导们怏怏离去,随即召开紧急会议,研究处置措施。

这次卧轨的过激行动中,知青中有十多人被军警抓进了格尔木监狱。为了搭救他们,大批知青在监狱门前安营扎寨,绝食抗议。监狱门前“绝食”抗议的人轮流换班,吃饭休息两不误。万般无奈,几天后,县里释放了全部关押的知青。

山东知青要求返城发生的“卧轨事件”,很快惊动了中央,国务院责令青海省政府派出工作组深入建设兵团各个连队进行安抚,并针对知青们的诉求采取安置措施。在荒原上苦熬了十余年的8000山东知青,这一次表现出了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决绝态度,纷纷罢工、上访,一时间,整个农场的生产几乎完全停滞。同时,在西宁、在北京、在济南、在青岛,各级政府门前,都出现了青海兵团山东知青的身影。

中央领导,非常关心和焦虑知青问题的合理解决,根据国务院的指示精神,青海省政府安置山东知青的方案迅速出台:确认全体山东知青,国家正式职工的待遇;将他们其中的一部分,尽快分配到青海省内的厂矿企业。随即,省会西宁、东部八县的许多企事业单位和冷湖油田,纷纷来到格尔木兵团驻地招兵买马。这个分配方案的贯彻落实,使山东知青内部发生了分化,一部分知青认为,既然回家无望,参加分配也不失为一个脱离苦海的好机会;而大部分知青依然坚持,返城回到家乡的既定目标。

分配调动开始后,接收单位派来搬家的卡车,卷着尘土进出各个连队,知青夫妇们拖儿带女,连同他们简单的行李一同上了车,随之响起的是撕破喉咙的告别哭喊,相濡以沫一起在艰难困苦中,生活了十几年的战友,从此天各一方,不知何时再能相见。此时,他们才发现,他们彼此已经融为一个整体,今生今世不能分开了!

鉴于格尔木经济的迅速发展,和战略地位的突出,不久,国务院批准了,青海省关于组建格尔木市的申请,成立了格尔木市筹备委员会。到了1983年,各地的下乡上山知青已开始陆续返城,而地处边疆的建设兵团知青们,要求返城的呼声也一浪高过一浪。随后,留在格尔木的5000知青,终于陆续返回了山东。而进入格尔木市属单位的知青,通过上学、干部调动、夫妻分居等多种途径,绝大部分也辗转回到了故乡,知青运动历时长达20余年,一场发生在中国大地上的轰轰烈烈的人口大迁徙就此归于沉寂无声,尘埃落定。

根据国家发展形势的需要,报请国务院批准,青海撤销,更名为格尔木农场总场。兵团战士也转变了身份,脱下破旧的军装成为农场职工,兵团先前装备的所有武器弹药全部上缴。以后,格尔木再没什么变化。“西格办”和部队的地理格局未变,市区内“小岛工程团”变化不大,50年代建起的商店还在营业,灰暗的格调还没有太大的改变,空气里弥散着清冷的味道,各处门户紧闭。

王长征他们,这批倒石料的人富裕起来了。大家纷纷买房子,开玉器店,做到一起也时常谈起过去,他们抓住了机遇,改变了命运,很多人开始小富即安,满足于现状。王长征依然在奋斗,因为,他有一个宏大的目标。

秋天的格尔木,显然没有夏天那么活泼。当你偶然抬头,恰巧一枚微黄的叶子飘摇地坠落在你的肩头,并且发出那么一声轻响的时候,一种时光如水的感觉,也许就会悠然浮上你的心头,让你愣怔那么一会儿的。

当然,你会继续走你的路。不必说此时此刻路边的梧桐树、白杨树、槐树、雪松什么的还依旧绿意未消,不必说远处几座起伏绵延的山峰,依然苍茫有致,即便是踏着一地落叶,窸窸窣窣的,听去瑟瑟有声,倒也别有一番韵味和情趣呢。欧阳修的《秋声赋》,“初淅沥以萧飒,忽奔腾而砰湃” 这些句子,让人心中涌动的,也未必全是悲凉。

这一年的中秋,王长征再次进山。出车时,清透明亮的阳光,明净如洗的蓝天,亮如丝绸的白云,便拥抱了他,他感到自己成为了,这广大生命摇篮里的一个小小的生命分子,为此感到诧异,感到兴奋, 感到犹在梦中,又不在梦里。那阳光蓝天白云,使他恍然进入到一个无穷的梦里,使他犹在惶惑的梦中飘摇,宽阔的广场,醒来的城市,红红绿绿的出租车流和路口广告,又让人接触到坚实的真实,并且跟着它的车流,汇入一条干净细长的公路。

高原的境域风貌,很容易让他在感动和震撼中,产生一种陌生的漂游,漂游在亢奋和焦躁中。他踏上了找矿的漫漫旅程。那些嵌在沙海上的脚窝。刚刚踏上,又被风沙抹去,但它仍然又顽强地出现在荒滩僻野上,高低起伏的沙丘,印着波浪般的细小的流纹,间杂着黄羊的蹄印、野狼的粪便。独独没有人的脚印。

青藏高原的不同凡响,在非但让生命接近不了它,有时却以热烈的生活风格,以彪悍和苍凉昆仑山、戈壁和清澈的阳光,于苍凉,于空阔,于透明中透出的罕见气势,和博大的历史精神,也不能不使人的意识发生与现实错位,倾斜,也使种种困惑乘虚而入。

早在4000多年前,昆仑山就有过采玉的历史。1992年,格尔木最早发现玉矿的哈萨克牧羊人,在山顶见到的是个既像祭台,又像是人工建造的采玉作坊,还发现了亿万年才能形成的玉髓。当今的人无法理解,古人如何在这茫茫昆仑山中采玉,也不知道它是何时中断的,这一切都淹没在历史中。1986年,国家考古队在青海祁家堡的史前遗迹中,也发现过玉器,人们永远无法理解这一切。

而今天,当昆仑玉再次被发现之后,许多像王长征一样的探险者,又开始了当代的找玉历史,他们驾着车或骑着马,走进无边无际的大山之中,风餐露宿,为寻玉吃尽千辛万苦。王长征的这次进山,和大多数找矿的人一样,依然是一无所获,最终,两手空空回到了格尔木。

经过几次的进山找矿的经历,王长征意识到自己,这样只身进山找矿如大海捞针,太不靠谱,就像当初半夜上山背石头,远不如倒石头来得快。他知道找矿的人很多,自己这样找下去,还不如在格尔木,寻找玉矿的线索更可靠。

王长征作为倒玉石料的大户,又有自己的玉器店,黑三角许多进山抓石头的回民,与他形成了很好的合作关系,很多人会直接将石头送到他店里给他看。无论对方石头好坏,王长征都不轻易将别人打发走,有合适的东西自己收下,不合适的也积极帮对方介绍买家。到了吃饭的点,还会热情地请大家去酒店喝酒,或是去吃抓羊肉。如此这般,他的玉器店人气越来越旺,买玉石料,或买玉器,或用石料换他的玉器产品,每天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倒石料的同行们,在他店里品茶闲聊,既会有料子的信息,也会说到某人进山寻找玉矿的消息,不用进山,也可以了解到山里的事。

这天,一位熟人正在与他聊,没草沟发现了玉矿,两波人在山里抢夺刚发现玉矿,动了枪还用了雷管炸药。

傅振清来找他,谈合作收一批料子,还带来了一位叫王立山的西宁朋友。王长征以前见过王立山,当时,王长征看中了王立山手里的,四块非常漂亮的黑皮料,后来因为价格原因生意没谈拢,傅振清将对方带到他的玉器店之后,王长征才了解,这王立山祖籍湖南,父母因支边到了青海在地质队,王立山本人也在青海省地质队做财务,因为和领导关系不错,格尔木发现昆仑玉之后,便办了内退,在格尔木和扬州之间倒玉石料,他有自己的销售渠道,对料子也比较懂,所以,他的价格不会太便宜,他不是手上缺钱的客人。

中午,胡奇川又带着上海的客人乐鸣发,来见王长征。王长征照例请胡奇川、王力山,傅振清、老绵羊,还有上海来的客户,送胡奇川、乐鸣发来的出租车司机陈永亮,以及在坐的几位同道,去小小酒家喝酒。当然,上海来的玉器商乐鸣发,是今天最重要的客人,对生意而言,多一个客户,就有可能多做一笔生意。

都是玉石圈子里的人,坐到了一块自然料的就是这玉石,以及和玉石有关的事。胡奇川首先把自己的客户乐鸣发,介绍给大家,大家表示欢迎。

随后,几个倒石头的同行又说;今天市里在开表彰会,表彰发现的昆仑玉发现的有功人员,10万元奖金分给了达西,巴力登等八位有功人员。

厚道的王长征表示:“政府应该说话算话,兑现承诺。大伙能靠倒石料挣点钱,应该感谢发现三岔河玉矿的达西父子。”

而刚刚和大家有了交往的王力山,却说;“格尔木发现玉石,其实并非达西父子,市政府表彰的这八位有功人员,我早就听说了,其中有复杂的人际关系问题,奖励八个人也是莫名其妙。”

据他所知,最早是一个叫黄怀江的人,受台湾姓林的商人委托,到山里找玉石,黄是一个给西藏供应面条的商人,他在山里找到了,三个收羊皮的民和人。这三个人在一个牧羊人手里,拿到了玉石原生矿的标本。关于昆仑玉的来龙去脉,玉石圈里的人,没有谁比自己更清楚。王长征则说;自己见过台湾姓林的商人。

王力山说完,还从包里取出一张照片,给王长征看。王长征看到照片眼前一亮,照片上可以看到,在一个山顶长满了石笋,四周是金黄色的昆仑山脉,大家纷纷传春着王力山的这张照片。

看完,王力山告诉大伙,自己有摄影的爱好,这张照片是三岔河玉矿,还没有开采前,自己陪省里地矿局的领导,上山时拍摄的。这照片上看似石笋的东西,其实,就是最早露出地表达最好的玉料,可惜,现在已看不到这些东西了,都被私挖滥采破坏掉了。

早在三年前,自己在地矿局上班时,就写过一篇长达8000多字的,关于昆仑玉资源的合理开发,提高资源利用效益的报告。通过省里叶副厅长的渠道,转给了当时的范副省长手里,可惜一直没有下文。他以自己地矿专业的角度出发,以为,格尔木应该保护有限的昆仑玉资源,合理开发,以确保政府的最大税收,让昆仑玉资源为发展地方经济服务。现在全乱了套,矿上是掠夺性开采,民间哄抢盗抢玉石事件,时有发生。如果按照自己报告中的思路去开发,就不可能出现现在这种乱象。

问题最大的是政府。按照现在实行的,1996年的新修订的《矿产资源法》,格尔木地方政府,根本没有权利批准开采矿产,更没有发证的权力。

众人没想到,王力山把问题说得这么复杂,大伙不管市政府是否有权利,只要倒石料能挣钱就行。然后,又从宝玉石公司第一任老总闫辉,谈到了现在的第三任老总马德新,他们守着这么大一座矿山,每公斤的玉石现在已涨到了三百多元,居然说不挣钱。如今,格尔木抓石头,偷石料的人,人背肩扛石头回来的都发了财。他们宝玉石公司用炸药炸,用卡车往回啦,怎么可以说不挣钱,让人想不明白。

说到公家的事,王力山又开始发表自己的见解,以他熟悉的西宁宝玉石工业公司为例,昆仑玉刚发现时,西宁宝玉石工业公司是省里唯一拥有出口权的单位。闫辉的格尔木宝玉石公司开采的玉石料,只有经过西宁宝玉石工业公司的渠道销售,才是合法的。在一进一出之间有几陪的利润,比个人倒石头利大多少陪,既名正言顺,又可以完全合法的经营,那帮人竟然将这样的一个,拥有得天独厚条件的宝玉石公司搞垮了,令人匪夷所思。

一旁的胡奇川,接过王力山的话说:“那还不简单,内鬼多呗!”

然后,众人七嘴八舌说起了,那个解利军的西宁宝玉石工业公司,在发现昆仑玉后,为扩大消化能力,招收了一批青年工人,都是省外贸的子弟。那些人趁解利军到外地出差,结伙盗窃公司的玉石料。最后,一夜抓了好几个,还有的被叛了有期徒刑,消息还上了西宁晚报,这种管理不善的公司,还不该垮?

众人又由西宁宝玉石工业公司的解利军,说到了格尔木宝玉石公司的闫辉。公司红火时,还专门在河南南洋地质队,设了经营部,专对镇平销售玉石料,结果也是一样。好料子都被员工,监守自盗卖给了河南玉商,仓库里剩下都是垃圾料,赔的一塌糊涂。有位思想家说;财富不能公有,权力不能私有。公家的事永远搞不好,中国人当官都是为了发财,员工哪有不偷集体财产的,别说在南洋鞭长莫及,这格尔木的仓库,还有三岔河矿上的经济警察和保安,有几个不偷玉石料的?

胡奇川、老绵羊都笑了,他们最喜欢很经警保安打交道了,他们手上的东西,才是真正的物美价廉。众人都说公家的事谁搞的清楚,总不外乎,钱被所谓的领导搞跑了。

和大家见面比较少的老绵羊,则告诉大家,他是怎么弄料子的。前一段时间他总在山里,每天晚上上山,去跟宝玉石公司的保安打牌,输钱给他们,还送整年的烟给大家抽。自己则另安排人,到矿点上去偷料子,那些保安都是心知肚明,只要他老绵羊有香烟送给他们,输钱给他们,他们就不会去巡山,只有这样才能弄到一些好料子。他老绵羊可不想到回民手里,去倒那些二手料子,甚至是三手料子。

胡奇川立马说道:“难怪你老绵羊挣到了钱,原来你倒卖石料,不花本钱。”

老绵羊则说:“怎么叫不花本钱!买烟不用钱?输出去的钱不是钱?”

众人都笑了。

王长征,请乐老板先喝酒吃菜,慢慢聊。他们是初次见面,以后机会还多得很。不一会,胡奇川又谈起了闫辉,过去多风光,多嚣张,一手大哥大,一手黑珍珠,现在还不是一样。听铁西局的人讲,马上就要调走了,现在已经没上班了,这叫风水轮流转,明年到我家。

王长征马上说:“你胡奇川何必幸灾乐祸,谁跟你都没冤没仇。”

老绵羊马上接过了王长征的话:“哎!你不懂,这闫辉一走,胡奇川的机会不就来了,这不,天天都要往那个香妃楼跑。”

众人明白所指,都乐了,胡奇川红着脸放下酒杯,冲着老绵羊说:“你看你是什么人,我把你当朋友,你却说这种话,我胡奇川向来是明人不做暗事,我要有什么想法,还会这般拐弯抹角?”

众人看胡奇川急了,都说:“是!是!是!奇川这人真不会兜圈子。”

说罢,众人轮番给王力山,及客人乐老板敬酒,王长征也没忘,给第一次在一块喝酒的陈永亮,敬了一杯。

席间,乐鸣发说自己认识胡奇川,还是因为解利军租胡奇川的车,去火车站接自己,自己和解利军有过多年的交往,没想到现在想见人都见不着。解利军还曾经给他介绍过一个柳老板,不过,他没留下联系方式。

王长征和大家,说:“应该是柳成春。”

然后,对乐老板说:“他在格尔木应该算是大老板,你要见他,能联系到他。”

乐鸣发回道:“我只是随便说一说,不用劳驾您了。”

王长征向乐鸣发解释道:“没关系的,我们格尔木人都很厚道,习惯互相帮助,没有同行是冤家的问题。”

大家都附和:“是!是!都是朋友!”

说到这,胡奇川问起乐老板,这次来格尔木有什么打算,格尔木倒石料的圈子都是通的,要什么客户都可以为他介绍。

乐鸣发说:“我肯定要买料子,有生意自然要先跟朋友做。今天,咱们既然坐到了一张桌上喝酒,就算是朋友了。明天有时间,先看一看大家手上的东西,我要的都是好东西。价格高一点没关系,保证大家都要有钱挣。”

胡奇川起身,给乐老板敬酒:“这事我来安排,保证没有问题!明天早上去宾馆找你。”

吃得差不多了,聊得也差不多了,坐在王长征对面的傅振清,走过了告诉王长征。昨天他看了一些,没草沟托拉西海新出来的玉料,感觉品质不太好,所以,没通知王长征去看。这两天,他打算到纳赤台去看一下,看能不能弄点料子回,有消息他会跟王长征联系。

而在一旁的王力山,却说:“最近发现的几个新矿的料子,我都看过,料子都不行,但我敢肯定,将来还会有新矿被发现,肯定会有,比三岔河玉矿更好的料子出来的。”

大家又议论起,最近又传出发生几起抢矿的事,死人也不是头一次了,山里似乎越来越乱。胡奇川说道:“乱就乱呗!也不影响你倒石头挣钱!”

老绵羊却说:“当年宝玉石公司玉,石挖没了,不就是抓石头的回民,起哄烧帐篷,才在地焚烧的窝里,又发现了二条矿脉!”

聊得差不多了,众人开始起身,准备离去。胡奇川让陈永亮送乐老板回宾馆,的士费由自己掏,陈永亮抹着嘴上的油说道:“不用了!这几个钱还让你出!我免费服务。”

正是这位客人乐呜发,让王长征替自己屯在店里的那块大料子,找到了中意的买家。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