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狗食月试人心》

        ——孩时记忆最深刻

        曾经，小时候，就是上学前。儿时记忆，虽然清晰，却不知道是哪一年了。那时跟奶奶睡，经常听故事，小跟班一个。

        那年中秋，晚饭过后，吃了个小月饼。与年迈的奶奶，一同坐在石头门槛上，望着朗朗的星空，一轮圆月高挂。月光，轻轻的撒在地上，人影清晰可见。

        那时，山村青砖灰瓦，马头墙。晚上非常清静，针掉地，声音清脆极了。空气，也十分清新，散发着一丝丝凉意。夜幕下，偶尔有几只小蝙蝠，从头顶上掠过。

        祖孙俩，赶了一会儿话，带着金华腔。奶奶是金华雅畈镇上人，当年爷爷娶后，住金华小码头水门巷。日本佬来犯，凌晨到天黑，小脚步行到义乌，就再也没回过。

        真巧，杭州读书毕业后，孙子却到金华工作。很久后的那年，回老家义乌过春节，大年初一，坐奶奶床沿，一陪陪到快天亮，凌晨奶奶走了，走得很安祥。

        时年，奶奶一百零一岁。医生过来特地检查，没有任何病痛，五福齐，善终。熟悉的金华腔，在耳边还没有散去，什么量大福大，好心总归有好报，长大后入心了。

        小时候，我们兄弟几个，日常穿的圆口布鞋，都是奶奶做的。穿针引线，一做做到九十二。村里老人的寿鞋，也是取奶奶做，说长寿人做的利时，图个吉利。

        记得，奶奶的房门口，是个八尺弄堂。弄堂西侧，楼梯下，沿墙放了口棺材，晚上摸黑路过，不小心碰到，会吓一大跳。奶奶说，这是备着抢寿用。

        论辈分，奶奶最高，名下晚辈很多。过年的时候，小孩子都人手一个红包，里面装了两角，针线活挣来的钱。九十三岁后，是我兑两角头新钱，给奶奶包的。

        奶奶，心大，几乎不计较任何事。在她的眼里，晚辈没有一个不好，都是笑脸相迎。大家属，哪家烧馄饨，都会先取一碗，送她住的房里来。身体也好，冬天都喝凉开水。

        十六岁那年，高中毕业了，到金华制药厂做泥工。义亭下火车，两角钱买了瓶汽水，拎回家给奶奶喝。再从佛堂塔山下，拎个空瓶走二十里，到义亭取回一角二退瓶费。

        记得，奶奶爱吃金桔饼，桔子罐头。有一次过年，金华买好回家孝敬，结果，被奶奶说了，什么钱多了，才工作没几块工资。化钱，不能浪费，不认为孙辈应该这样做。

        还有，奶奶会掐指。家里，或邻居，东西丢失，或鸡走丢了，只要提供丢失时间，就可以掐指一算，在什么方向，往什么方位找。也真神，往往都能找到。

        突然间，地上的人影，越来越模糊。抬眼望，天上的月亮，有条弧影笼罩。奶奶说，食月了，天狗食月试人心。一阵紧张，只听奶奶口中念念有词，不知念旳是什么经。

        眼前，月光慢慢消失，四周阴森森，人影也不见了。奶奶的嘴，一直轻声念着。过了好一会，月亮从阴影中，慢慢的爬了出来，经灵验了。

        皓月，又是当空，一切都恢复如初。奶奶停下嘴，手上的那串念珠也不转了，露出了一丝慈祥的笑容。孙儿也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紧张的心情。

        天狗，怎么会夜观凡尘。可能是借着食月，试试谁是小人，谁是小人之心。人在做，天在看，月亮当裁判，天不可欺。人心难测，天狗可试。

        光阴荏苒，又是中秋夜。记忆中的奶奶，乐观，大度，善良，会做鞋，会掐指，会念经。在老人家心里，晚辈中没有一个不好的。

        天狗食月试人心。奶奶的话，我信，一直信！

                            俗夫2020年10月1日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