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低调的唐代楷书高手,被米芾狂点赞

唐代是中国历史上伟大的朝代,国力强盛,文化繁荣,上至帝王大臣,下到普通文士,皆能诗善书。楷书和草书代表了唐代书法的重要成就,尤其是楷书,为后世立下楷则,泽被深远。唐代涌现了一批楷书大师,因高峰林立,而遮蔽了许多楷书高手的光芒。裴休是其中一位名家,并不耀眼却书艺精湛。

《旧唐书》载,“裴休,字公美,河内济源人也”。据考证,裴休只是生于河南济源,而祖籍是山西运城闻喜县。裴氏家族是世家望族,在中国历史上极其显赫,“自秦汉以来,历六朝而盛,至隋唐而盛极,五代以后,余芳犹存。在上下二千年间,豪杰俊迈,名卿贤相,摩肩接踵,辉耀前史,茂郁如林。”

裴休是裴氏家族宰相行列中杰出的一员。他在唐代晚期位极人臣,勤于政事,心系社稷,而受皇帝及众多文士的推重。他也喜好翰墨之事,诗书皆有可观之处。此外,他还和佛教,尤其是禅宗关系密切,是虔诚的佛教徒。

围绕裴休这样的政治文化人物,流传许多逸闻趣事。例如,他幼年家贫,闭门苦读,极少出户,有一次兄长叫他吃乡亲送来的鹿肉,他拒绝道“疏食犹不足,今一啖肉,后伺以继?”(见《新唐书》)。从中可见他年少就立志坚定,不轻易动摇,笃定一事,决不改变。

裴休笃信佛教,和不少名僧大德交往颇深。他曾送子出家,就是民间津津乐道的“法海和尚”。

在唐代,裴休的书法就已闻名一时。《旧唐书》和《新唐书》都强调他“长于书翰,自成笔法”或“书楷遒媚,有体法”。唐代书碑风气十分盛行,名公卿相,善书者时常题写碑铭。但随着岁月淘洗,许多碑刻早已不存人间。

《圭峰定慧禅师碑》

裴休书迹传世极少,仅存《圭峰定慧禅师碑》。它是裴休和高僧交往的见证,也是其杰出书艺的一次展现。

《圭峰定慧禅师碑》全称“唐故圭峰定慧禅师传法碑”,简称《圭峰碑》。公元855年立,唐代裴休撰并书,柳公权篆额,碑现存陕西户县草堂寺。碑高208cm,宽93cm,楷书,36行,每行65字。

碑文记载圭峰禅师生平,陈述其佛学思想历程。圭峰禅师,号宗密,俗姓伺,为华严宗第五代宗师,他为传承佛学以身作则,呕心沥血,实为一代高僧。裴休在文章中予以充分首肯。

《圭峰定慧禅师碑》

就文章本身而言,欧阳修评价并不太高,认为“其文辞事迹无足采”,但却推崇其书法,说“其字法世所重”。后人也恰恰是因其书写水平,而十分看重此碑。历代都有名家题咏置评。金代著名书法家赵秉文曾作《游草堂寺诗》五首,首篇为:“下马来寻题壁字,拂尘先读草堂碑。平生最爱圭峰老,惟有裴公无愧辞”,对裴休的书法推崇备至。

从书写风格而言,此碑是典型的唐楷风格,法度森严精谨,不能增损一笔,笔意在欧柳楷书之间。裴休的笔力整饬雄健,但又古淡清劲。

《圭峰定慧禅师碑》

裴休和柳公权是同僚,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合作者。柳公权的名迹《玄秘塔碑》是由裴休撰文,二人关系可见一斑。柳公权要年长于裴休,二者书风会存在相互影响的一面,裴书多取法柳书,已历历可见。也正因为此,裴柳书风的异同,常引来争议。清叶昌炽《语石》卷七载:“《圭峰和尚碑》尚存,其书遒紧而无蕴藉,学之易滋流弊。细参之,其运笔之操纵,结体之疏密,与诚悬听合无间。大达法师裴撰文,而柳书之。此碑则柳题额而裴书之。两碑微言奥义,非精于梵乘者不能作。其文固宜出于一手,窃讶裴之书又何以神似柳,既而豁然悟日:此碑亦裴撰而柳书,特书丹时并题裴疑耳。”

裴休《心经》(传)

叶昌炽因裴柳书风近似,而怀疑《圭峰定慧禅师碑》是柳作,而托名为裴休所书写。也许,这样的怀疑符合常理,却并未接受严格的风格分析检验,而只凭直觉就下断语。通过与作于柳书诸碑对比,发现柳书的筋骨外露殊为明显,直逼心目,而裴书较为洒落轻松。所以米芾《海岳名言》评:“柳公权《国清寺》,大小不相称,费尽筋骨。裴休率意写牌,乃有真趣,不陷丑怪。”米芾非常讨厌柳公权的拘束,而赞扬裴休的自然。裴休的书法并非完全臣服于柳公权,虽取法柳书,而显露出自己的个性。裴休的书名在后世远不如柳公权,大概原因是:一,因为风格面目确实不如柳之强烈,柳书更易让人印象深刻;二,传世书迹极为稀少,后人极难得一见,更不必谈师法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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