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河北岸有个苏村

沙苑南麓渭河北岸有个苏村，村庄依沙面水土地肥沃，村舍俨然树木葱茏。北边沙坡上有个清凉寺，占地七十多亩，庙宇宏伟古木参天。有前殿中殿后殿，有钟楼鼓楼石碑，古钟可容四人在内打扑克；钟声洪亮，能传到渭河南岸的华山千尺䃥、玉泉院。

《大荔县志》记载：“清凉寺为北魏所建。”清代华山五里关道长王义明所著《因果报应》一书说，清凉寺是北魏名臣苏绰家族的祖庙。

一

传说北魏时，苏家曾在渭河北岸沙苑务农，建立苏村。到苏协父亲时便把自产粮食运到同州，在仁厚巷开了一家烧饼铺。苏协后来在武功当郡守，罢官后又回同州，他有个堂弟苏老诚，就在这儿继续开烧饼铺做生意。他家烧饼又酥又香，人品也忠厚诚实，乐善好施，况是老字号，所以在同州很有名气。苏协有个儿子叫苏绰，苏绰自小聪明好学，随了父亲在这里生活。

这年冬天，烧饼铺门前来了个妇女，带着小女孩，孩子冻得瑟瑟发抖。苏老诚见状，连忙取了刚出炉的热烧饼给孩子说：“这位夫人，大冷的天，你一大早要去哪儿？”

妇女流泪说自己叫姚翠花，本是河东太原府人，因高欢专权在太原无法生活。遂与丈夫带孩子来河西投亲，不料没找见亲戚，丈夫反倒染疾丧命。母女没了依靠，就去城里般若寺出家，可寺院不收孩子。闻听苏家为人善良，所以前来求助。苏老诚动了恻隐之心，收下孩子，姚翠花就到般若寺出了家。

十多年后，姚女在苏家长大成人，她出脱得美丽漂亮又温柔善良，苏绰与姚女一起长大。读书时姚女为他伴读，有不解的地方俩人分析商榷，有时读到深夜，姚女便去厨房为他做汤，可谓青梅竹马，情投意合。苏协看在眼里，便做主为他俩成婚。婚后生有一子取名“苏威”。

 二

再说宇文泰自陇西来关中后，就在同州设立大行台，据同州扼黄河与东魏对抗。苏绰在堂兄苏让推荐下，被宇文泰重用，拜为大行台左丞，参与机密。苏绰才华出众，学识渊博，是他创制记账、户籍等方法，流传至今；他又设置屯田、乡官，增加国家赋税收入。后来累升大行台度支商书，兼司农卿，封美阳伯。他还撰写了著名的“六条诏书”，成为宇文泰治国理政的基本策略。

世间流传的“宇苏对话”很有意思。宇文泰向苏绰问治国之策，苏绰侃侃而谈，层层递进，有理有据地论述了“用贪官、杀贪官”的道理，宇文泰非常佩服，奉他为自己的诸葛、王猛。可惜苏绰五十岁因积劳成疾，英年早逝。史书记载，苏绰棺椁运出同州城门的时候，宇文泰率百官送行，抚棺痛哭说：“（你）舍我而去，奈何？”可见二人的感情至深。后来就提拔他儿子苏威到朝里做官，这是后话。

三

宇文泰迎北魏皇帝元修西迁的时候，随元修同来有个武将名叫杨忠。杨忠本是弘农杨氏“四知先生”杨震的后人，他生得身体魁梧，面貌俊朗，且有智有谋，武艺高强。在“沙苑之战”中为宇文泰出了大力，随后被任命为同州刺史，赐姓“普六茹氏”。

这年同州龙窝巷杨忠夫人生下一子，取名“杨坚”，是时“紫气充庭”。般若寺主持智仙得知说，此儿非凡，宜养寺院。杨忠便送儿子到般若寺寄养，以求佛祖保佑。抚养杨坚的智仙正是般若寺主持姚翠花。姚翠花由此成为杨坚养母，被后人称为“神尼”。

苏威比杨坚年长几岁，常到庵中走动，俩人由此相识，常常讨论天下大事。以苏绰“六条诏书”为题，谈古论今，甚是投缘，可谓志同道合。早年的相处，为日后两人共事成为君臣打下了基础。

苏威在朝为官，和父亲一样才华横溢，智谋非凡，深受宇文护看重，选做自己的女婿。宇文泰死后，宇文护专权，他接连毒死三位帝王。苏威料到宇文护不会有好下场，就借故辞官，隐居苏村，侍奉祖庙。直到宇文护覆灭才出山。

后来杨坚做了皇帝，便任命苏威为太子少保，并追赠他的父亲苏绰为“邳国公”。杨坚为感谢养母智仙养育之恩，大修般若寺和金龙塔，同时大修苏村清凉寺，以表示对苏威的看重。杨坚说：“苏威不值我，无一措其言；我不得苏威，何以行其道。”苏威也不负皇恩，全力为朝廷做事，成为杨坚的开国重臣之一。

后隋炀帝杨广登基，仍重用苏威，苏威也忠心辅佐。只是杨广后来听不进忠言，致使朝政日非，最后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隋朝覆灭，苏威依附农民起义军李密，李密兵败他又投靠王世充，王败，他又投东都越王杨侗，最后投奔李世民。由于他屡易其主，李恶其所为而不用。他可能觉得太打脸了，于是避开功名避开世俗，就连同州仁厚里也不愿再住，或许不能再住，最后回到苏村老家再度隐居，终老乡间。

如今苏村和清凉寺历经千年风雨依然健在，只是没了姓苏的人。而邻村却有姓鱼姓曹姓何的，疑为“蘇”姓后人。仁厚里、龙窝巷还在，一派热闹繁华。学校医院市场，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当年苏绰苏威、杨坚杨广们的业绩故事，还流传在一条条古巷里，活在一代代同州人的叙说中。

作者简介

凌琴，姓王，平生喜文学，爱绘画，好音乐，乐文史，更崇书法。多年笔耕，舞文弄墨，艰难前行，一串脚印。自以为天地间一匆匆过客，如草芥之于土地，浪花之于江河，微留划痕，仅此而已。歌曰:我所生兮渭水边，我所居兮沙之苑，此生无成兮自嗟叹，惟将余光兮写故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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